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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撒禄回想起找上门来的男性奴隶贩子,再次抬起了脸庞。
光是观察烛台的外观,就能看出它没被好好对待。烛台肯定已经被使用过多次,而且也没做过像样的保养。烛台的银色已然黯淡下来,小托盘上头积了许多凝固的蜡液,而附上了一层煤灰的颜色甚至会让人联想到人类的尸体。理查就是藉由这种行为,来发泄对于地主的些许不满吧。
拉撒禄回想起无主修道院的回廊。即使减为两座,烛台也没有被重新调整放置的间隔,而是在空出第三座烛台的位置的状况下继续摆放著。显而易见地,那些烛台是具备著某种特别的意义,并受到那户人家的重视。
他回想起菲莉被问赌场去处时所露出的表情。像这样目睹过盘据在酒馆之中的恶意后,拉撒禄也逐渐明白了她那股厌恶感从何而来。
滋──他产生了一股像是心底被烧焦的感觉。
「…………无所谓啦。」
他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理查虽然困惑地盯著他瞧,不过拉撒禄只是摇摇头作为回应。
(无所谓。不过就是偶然借宿的宅邸家的地主之女,不管烛台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这和我身为赌博师一事一点关联都没有。)
西洋棋的进化史,就等于是棋局加速的历史。像是吃过路兵、国王入堡、士兵升变和其他追加的种种规则,都是为了让棋局变得更加快速、让对奕变得更为激烈而诞生的。
若是再加上一手三十秒的限制,那就不需多少时间就足以分出胜负了。最后,拉撒禄将死了理查的国王,让他投降了。
在理查打算说些花俏的赞美之词前,拉撒禄制止了他。
「立刻再来一局吧。」
拉撒禄放下了下一局的下注金──那是上一局他赢来的所有赌金,也就是四枚克朗银币。
对理查.莱特来说堪称不幸的,就是他是个对传闻瞭若指掌的男人。
他相当熟知「便士」凯因德的事迹──对于这名从不在赌场追求一获千金,而是只赚些蝇头小利,藉以避开事端的男子,理查相当熟稔他的个性。
因此,他晚了好几步才终于察觉拉撒禄的盘算。对于「便士」凯因德之名是诞生于帝都,以及拉撒禄迄今从未出远门的事实,理查并没有做出正确的理解。
(赌博师的三项守则之中,第二项是「不求胜」。)
拉撒禄回忆著养父留下的教诲,在这一局赢得了胜利。他随即将增加为八枚的克朗银币砸在桌上。
(不求胜──不求胜是吧。)
拉撒禄再次拿下了理查的国王。在感受到状况不对而喧嚣起来的酒馆之中,拉撒禄再次以十六枚的克朗银币作为赌注。
「说是这么说,但第一项守则可是『不求败』啊。」
今天的拉撒禄丝毫没有想输的念头。
一直到拉撒禄拿下第四场胜利,理查才终于察觉这个事实。正因为熟知「便士」凯因德是最不会采取连胜手法的赌博师,理查才没有联想到这样的可能性。
当他终于察觉的时候,一切已是为时已晚。
「什么──────!」
在十六枚克朗银币被随意的动作夺去的瞬间,理查踢开椅子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显露出惊愕的神色,嘴巴剧烈地开阖著。若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他的心境,应该就是「遭到背叛」吧。对于他一副把拉撒禄视为好友的神情,拉撒禄只是嗤之以鼻。两人的关系是赌博师和老板,而这两者的关系和宿敌无异。
看到老神在在的家伙歪起脸孔的模样,确实是让人愉快。理查的这番说法博得了拉撒禄的认同,绝大部分的人类都会拥有的幸灾乐祸之情,正从他的内心油然而生。
「怎么啦,喝太多想跑厕所了吗?去吧,我会等你回来的。」
「你、你这家伙!不、『不求胜』的守则跑哪去了!你是『便士』凯因德本人吧!」
理查以焦躁无比的口吻喊道,就连用字遣词也变得粗暴,宣示起这里是他的场子。
拉撒禄露出了带有挑衅意味的笑容,轻轻地叠起三十二枚克朗银币。他像是在展示银币的数量和代表的价值似的,用缓慢而轻柔的动作堆叠著。
「『赌博师不求胜』是吧。明明是我家老爸的胡言乱语,想不到你居然会知道啊。」
在帝都的赌场掀起骚动之际,拉撒禄曾在众目睽睽之下道出这三项守则。大概是在报纸的流通下,让骚动的过程入了更多人的眼睛,才会导致连乡下村庄的一介男子都有所耳闻吧。
拉撒禄耸了耸肩。虽说话语必有误解相随,但养父留下的这番话确实缺乏了些许正确的语意。
「所谓的『不求胜』,是我家老爸最喜欢的兜圈子短语。不过,若是要说得正确些,应该是这样的意思──」
他一鼓作气地说道:
「『若是以事后可能会遭到报复为前提的话,就得避免持续赢下会让赌场的经营方盯上的大笔赌金。』」
行云流水般的话语,让理查眨了眨眼睛。在过了仔细咀嚼其中含意的几秒钟后,理查的脸孔随即因愤怒而发红。拉撒禄一眼就看出,理查现在脑里想的是「那我就给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来场恰如其分的报复」这种轻率的念头。
拉撒禄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要理查回位子坐好。他当然早就知道理查会有这种想法,同时也很清楚理查没办法进行报复。
「要打吗?要打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