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二 赌博师不求胜

  每个被称为农村的地方,能看到的村庄景色都大同小异。

  若是从空中俯瞰村庄,首先映入眼帘的,想必会是位于村庄中央的大片空地吧。这里是被称为共牧地Common的土地,既会拿来种植给牲畜食用的草叶,同时也是村庄举办祭典或典礼时的场地。

  民宅基本上都是环绕著共牧地散建的。而民宅的周遭会搭起篱笆,在交错林立之下,将村庄罗织得宛如迷宫一般。

  住宅的建材会忠实反映出村庄的习性,若是邻近岩山的话就会选用石材搭建,而若是附近有广大的森林便会用上木材,或是在墙壁里嵌入草织隔板。这座名为无主地的村子则是以砖造建筑为主,这是因为此地接近河川,便于取得泥土的关系。

  村子的外围地带设有烧砖小屋和打铁铺。为了便于管理火源,这类建筑物都会选在离民宅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搭建。磨坊也经常搭建在离村庄略有距离的位置,磨粉匠则是会以设有水车的河边小屋作为据点。

  再往外围走去,就会看到一整片的田园风光。由于土地整合普及的关系,田畦笔直得就像是用尺画出来似的。大小各有不同的田地像是拼图般相互嵌接,数量也逐渐减少,最后像是被平原和森林吞没似的消失无踪。

  反过来说,一定会位于村庄中央的建筑物则是教会。虽说和帝都庄严的大教堂相比,这座教会仅仅附有一座略显寒酸的钟楼,但在这座几乎不存在二层楼建筑物的村子里头,依然显得鹤立鸡群。

  而拉撒禄醒来的场所,就位于教会的隔壁。

  以砖造小屋为主流的村子里头,就只有一座看似历史悠久的石造大宅伫立其中。他先前便是待在宅邸里的其中一间房里。

  「────天亮了啊。」

  与其说是醒来了,不如说是只有上半身习惯性地起身了。也许是旅途中累积的疲惫没有完全消褪的关系,手脚都沉重得像铅块一样。

  拉撒禄拖著沉甸甸的身体摇了摇头,驱散挥之不去的睡意。

  (说起来,自从我雇了女仆之后,身体就变得健康很多啊……)

  赌博师和营养失调可说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他甚至觉得身体怀抱著这点不适,才像是回到了平时的自己。

  他将腿挪下了床,穿进了靴子之中,在将一整天没脱过的靴子鞋带用力绑好后,他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

  他回头望去,稍稍皱起了眉头。

  这是因为床上还躺著另一个人──莉拉仍在睡觉的缘故。她看起来还不会这么早醒来,说不定根本就忘了自己是怎么睡在这张床上的。昨晚来到这间房就寝时,莉拉还没躺上床,就已经是半脚踏入梦乡的状态。她大概从昨晚在马车上等待那时起,就没有接下来的记忆了吧。

  他先是想了一下该怎么叫醒她才能将混乱压抑在最低限度,随即又觉得不管怎么叫她都没什么差异,很快就死了这条心。

  「莉拉,快起床。」

  「…………呜。」

  像是胎儿般窝著身子占据了半张床的莉拉,在被拉撒禄摇了几下后,稍稍缩了一下身子。那长长的睫毛也像是蝴蝶的翅膀般,轻轻地颤了一颤。

  拉撒禄加强摇她的力道,最后索性掐住她的鼻子。

  「原来你的个性这么贪睡啊?」

  「…………嗯呜!…………呃!」

  莉拉弹起了身子。她在醒转之际发出一声短呼,而在以被烧烂的喉咙泄出混浊呢喃的瞬间,她随即像是蓦然惊觉似的按住了嘴角。

  莉拉接下来的反应,基本上和拉撒禄的预料如出一辙。

  先是为拉撒禄前来叫自己起床一事感到困惑,接著为同床共寝一事感到羞耻,再来则是为在陌生房间醒来感到困惑。懒得一一详细解释的拉撒禄摇了摇头,伸手指向房门。

  「总之,等你梳妆完毕后,就走出房间右转,一路走到最底──但说起来,你昨天穿著这身衣服就睡了,衣服也不用换了吧。我有事得谈谈,所以就先过去了。」

  他拋下还没从混乱和困意中回过神来的莉拉,快步走出了房间──也就是宅邸里的客房。

  一直到十八世纪之后,这种类型的宅邸格局才有了「走廊」的概念。这种只为了连结各个房间所做的独特设计,可以说是近代的新发明,若非新造建筑或是近年装修的建筑物,不会看到这样的构造。

  这栋宅邸则是一座自古迄今从未改建过的歌德建筑。

  房间和房间之间是直接以房门相系,而所谓的移动,则是指穿越一间又一间的房间。走过摆设相异,但格局大同小异的好几间房间,著实是个奇妙的体验。

  他最后抵达的是大厅。这里位于宅邸的中央,也是最大的一间房间。在这栋古老的宅邸里头,大厅被设计成种种活动的执行场所。

  天花板呈挑高的拱状,房间宽敞得足以让孩子们在里头玩球嬉戏。作为地板的石材在经年累月下有所磨损,可以看出整片地板微微挤出了波浪般的起伏。由于窗户不大,大厅里的空气还残留著几分深夜的寒意。

  大厅的中央摆著一张不管阵仗多庞大的家族都坐得下的长桌。虽然也摆了几张没有扶手、看起来做工厚实的椅子,但只有其中一张的上头有坐人而已。

  「哎呀,早安。」

  「…………嗨。」

  在长桌的短边──该由宅邸里地位最高者就坐的位子上,此时正坐著一名双脚似乎还构不著地的少女。

  她脸上的笑容丝毫不逊于装饰于头顶上的鲜花。那是从小受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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