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有著宽而结实的身体,以及一张有棱有角的脸孔。比起人类,更像是一头以双脚行走的公牛。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名男子的姓名。
在场的某人低声念出了他的名字。
「布鲁斯•夸特…………」
「我受够了!是谁说要搞成这种表演的!你们以为这间店是谁的啊!」
「现在还是你的店,但现在刚好处在只差一张卡片就能把这间店拱手让人的节骨眼上呢。」
布鲁斯的脸色已经超越了赭红,形成了气急败坏的蓝紫色,拉撒禄则是对著他露出了贼笑。布鲁斯恶狠狠地瞪向拉撒禄,还以为他会就此挥拳施暴,但布鲁斯却发挥了惊人的自制心,仅是用力握紧拳头就罢。
「拉撒禄•凯因德…………!」
「被你直呼其名还真是让人提不起劲,请用『便士』凯因德称呼敝人吧。」
「跟我过来。」
布鲁斯从轧轧作响的牙关之间发出的话语,就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句。大概是觉得要是不小心把嘴张开,就会压抑不住咬上拉撒禄喉咙的冲动吧。
布鲁斯踩著沉重的脚步声,再次走入了内场。
不管是客人还是店员,似乎都为这场戛然而止的赌博始末感到困惑,纷纷面面相觑了起来。
「哎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芙兰雪像是感到傻眼似的哼了一声低声说道。最先掌握了事情全貌的正是她。
不过,这样的说法,也得将从一开始就预测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的拉撒禄剔除在外才能成立。
「哎,就是这么回事。」
「大概是和假钞有关的风波吧。你喜欢的女孩子因为被卷进风波而被拐走,但对布鲁斯来说那个女孩并没有那么重要——前因后果大概就是这样吧?」
「那句『心爱的女人』是刻意针对你说的气话喔。」
「是吗?不过,也对呢。那个被带走的女孩八成是处于『既然没办法断定是无辜的,那就算毁掉也没有损失』这样的立场上吧。」
「您真是见微知著。」
拉撒禄站起了身子。他很清楚布鲁斯为何会特地跑来前场大声嚷嚷。
因为太不划算了。
布鲁斯•夸特是一名商人,换句话说,他最为看重的是自身的利益,无论是伪造纸币,还是回收有可能涉嫌泄漏假钞暗号的莉拉,终究不过是手段而非目的。进一步来说,布鲁斯应该没有认真怀疑莉拉犯案的可能性,只是因为她是个毁掉也不会有损失的可疑分子,所以就决定毁掉她。就只是如此而已。
要是芙兰雪在这一局输掉的话,就会出现超过六百枚金币的损失。
这太不划算了。虽说两名赌博师赌赢的机率都是一半一半,但若拿「抓走只是有点可疑的一名奴隶」去换「大到必须放掉赌场经营权的损失」,那绝对得不偿失。
拉撒禄会选择华丽的赌法也是理所当然。看到分成六局的牌局和堆得高高的金币和地契,肯定对布鲁斯造成了视觉上的压迫感。
芙兰雪用手搧了搧胸口,叹了口气。
「真教人傻眼啊。明明一直在那边逞英雄,但最后你不仅没打算赢,也没打算输,甚至根本不打算在赌博上和我做个了断不是吗?」
「虽然你的胜利条件就是让我败北,但我的条件和你不同。就只是如此罢了。」
拉撒禄伸著懒腰这么回答。一旦状况演变成「赌场有二分之一的机率会被搞垮」,布鲁斯肯定会抢在分出胜负前选择交还奴隶吧。这也在拉撒禄的预料之中。
芙兰雪从礼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在拉撒禄还搞不懂她的意图之前,芙兰雪已经拿起了一直盖在赌桌上、位于A旁边的荷官牌,并维持背面朝上的状态,用手帕包覆了起来。她拿起附近的一支蜡烛,利用蜡油将手帕的打结处固定起来。
咻——芙兰雪以手指转了转被手帕藏起数字的最后一张牌。
「我没兴致了。这张牌的数字为何,就留待下次见面时揭晓吧。」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安排在你没当荷官的场所喔。」
「哎呀,既然能看到你认真的模样,那我认为这边的位子也不错呢。」
饶了我吧——就在拉撒禄摇头之前,芙兰雪已经潇洒地步出赌场。她就像圣经里分开大海的先知一般,没有任何人阻挡她的去路。
「琼恩,就帮我回收十枚金币、拐杖和地契就好。奇斯,记得要好好把项炼还给那位女士啊。」
拉撒禄只说完这句话后,便追著布鲁斯走进内场之中。
那些见不得光的家伙为什么就是喜欢往地下钻呢——走在黑巧克力坊飘著霉臭味的阶梯前往地下室的拉撒禄这么思考了起来。
当然,其中肯定存在著各种和实用性有关的理由,像是为了躲避警方的监视,或是不让因底下进行的行为而发出的哀号或咒骂声泄漏到外头一类的。
然而,也许不仅是如此而已。拉撒禄感觉得到,就像赌博师会用「赌博师从不祈祷」这种守则来规范自己那般,这些人也同样混杂著相似的自虐之情。
在前往地下室的途中,拉撒禄虽然被眼里蕴含著种种情感的店员们投以视线,但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在这里遭受不测。
布鲁斯踩著沉闷的脚步声前行,在一间房前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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