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 灰烬与祈祷紧紧相邻

/>   「要不要教你一些更实用的词汇啊?」

  他稍稍换了个说法这么开口。

  等莉拉听到这句话抬起脸后,拉撒禄粗鲁地将目前正在看的杂志页面撕了下来。他侧目瞥了一眼吓了一跳的莉拉后,将手伸向放在桌上的笔。

  「我想想啊……就使用的频率来说,就是叫牌、加注、投降、换牌、下注、封牌、看牌、停牌。只要能会这些,在赌场就不会感到头痛了。」

  拉撒禄在内心咕哝:「老实说,若会些更加低俗的词汇就更方便了。」并将手中的笔在撕下的杂志页上游走。他以像是要用笔尖戳破纸张的笔法,写下了好几个单字。

  『?』

  「啊,我忘了重要的词汇。跟注。跟注是最重要的。」

  『做、不会、嗯——』

  拉撒禄看了看莉拉勉强用单字拼凑出来的模糊字句。

  『我不赌博,所以不需要。』

  「我不赌博,所以不需要——是这个意思吧。」

  他读出其意后,写下简单易懂的句子。莉拉点了一次头后,像是在确认似的循看著拉撒禄的笔迹。虽然她大概还不能流畅地阅读,但若是将拉撒禄念过一遍后写下的句子当成知识硬塞进脑子里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待莉拉当作练习的一环「喀喀」地复写过一次后,拉撒禄忽然冒出了一个问题。

  「是说,要学会日常生活所需最底限的单字,可以找个主题优先记住相关字汇啊。就算想扩充自己的词库,有个方向也会轻松许多。」

  『知道、没有、不是。』

  「『我不知道』啊。突然被这么一说,应该也一时想不到吧。就没有什么想学的吗?比方说——虽然你才来这里没几天,但若是对我或是工作有哪些需求或不满,也可以提出来让我回答喔。」

  『有、没有、呢。』

  「『没有呢』。嗯——谦让和敬虔虽是美德,但你应该也不是基督教徒吧?来吧,我不会生气的,所以想说什么就随便说吧。」

  莉拉翻著教科书,以拙劣的动作写下文字,拉撒禄则是在看过那些连文法都有些奇怪的字句后解读其意,重新修改成句。之后莉拉便会复写过一次,挑战下一段句子——这种对话方式的效率之低落,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对话的内容也没什么起伏可言。不过,对于没什么事情要忙的拉撒禄而言,倒是意外地乐在其中。

  被拉撒禄这么一问,莉拉先是伤脑筋了好一阵子,视线四下游移。这样的动作已经变得相当明显,和刚来时相比,那种像是硬凑出来的人偶般的脸色已不复见——不过眼睛以外的部分还是和原本一样就是了。

  她画出了几条像是蚯蚓般的弯曲线条,复又擦去,以像是感到困扰的视线看向拉撒禄。

  不过在看到拉撒禄摆出悠闲的姿势,露出贼兮兮的笑容后,莉拉似乎明白拉撒禄没有撤回前言的意思,于是认命地写下短短的一句话。

  『主人、您、温柔、为何?』

  「…………」

  他忍不住像莉拉那样静默下来。第一个想问的居然是这个,这确实是超出了拉撒禄的预料。

  他动起了僵住一瞬间的手指,努力地挤出文字。

  「『主人,您好温柔,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该怎么说,明明只是在修改你的话语,却像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一样,还真是奇怪的感觉。」

  拉撒禄唰唰地写下文字,并趁机争取时间。感受到自己脸上露出了些许动摇神情的他,将被墨水染黑大半的书页塞向莉拉,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模样。

  被她点出自己很温柔后,从内心涌出的情绪分别是少量的忐忑、约莫等量的喜悦,以及对感到喜悦的自己产生的失望。不管表现出哪一样情绪,总觉得都会招致莉拉不必要的误解,因此他再次展露出和往常一样的平板表情。

  「温柔这个词应该用错了吧。」

  『?』

  「所谓的温柔,指的是为了体贴对方而愿意分担负担的行为。我所做的,不过是给你一间没在用的房间,然后花点没地方花的小钱,仅此而已罢了。这种行为称不上是温柔,而是该称作无所谓。」

  他原本还打算纠正莉拉「把这点小事视作『温柔』,代表你的感性出问题了」,但最后还是作罢。

  「无所谓。要写写看『无所谓』吗?」

  虽说状况有轻有重,但所谓的赌博师都抱持著这样的价值观——至少在拉撒禄的认知范围内,每个人皆是如此。

  毕竟他们生活在黑社会中,而且仰仗的只有自己的运气,过著不晓得能不能看到明天太阳的日子。这样的生活过得久了,就会把世界看作轻飘飘的薄纸,对所有的一切放下执著。会像拉撒禄这样把「无所谓」挂在嘴边的人虽然不多,但就算如此,每个赌博师应该都抱持著相似的感慨吧。

  靠著猜硬币来决定是否要收养他的养父也是如此。

  「…………」

  看到莉拉无力地垂下右手,拉撒禄担心自己说得有些太过火,于是摇了摇头说:

  「算了,别在意啦。不管你是怎么看待我的,我都无所谓。别提这个了,我来教你更好用的词汇吧。」

  那个词汇对拉撒禄来说极为陌生,说不定他在迄今的人生从来不曾说过,因此在脑中回忆起拼法时,甚至涌现出像是生锈的金属相互刮擦般的感觉。

  明明就只有四个字母,写起来却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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