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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布莱恩露出苦笑,将桌上的硬币收了下来。就现实层面来说,教会就算收到再多钱恐怕还是不够用。虽说只是买个保险,但光是能买一份心安,就让拉撒禄觉得这笔钱花得十分划算。
不过,那股不服输的心情却在这时侵蚀起自己的心灵。
「别拥有太多东西」。
就像是养父在他耳边这么低喃似的。他虽然说了「无所谓」,但只靠这句话是不够的。一想到自己不知是否重视起莉拉,他就觉得有必要采取行动,证明自己不仅没把她当成一回事,而且也觉得无所谓。
拉撒禄知道这反而会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更加孩子气,但还是将手探入了口袋。
「好吧,仔细想想,的确把她留在这个教会,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只要赢了赌博多捐些钱的话,应该就暂时不用烦恼伙食费了吧。」
「…………喂?」
「要是正面朝上,就让她继续留在我家,若是反面朝上,那我就让她留在老师这儿然后回家。」
在欧布莱恩制止之前,拉撒禄便弹起了索维林金币,「叮」的一声清响传遍了室内空间——但却在掉落之前戛然而止。
原来是欧布莱恩伸出了手,在金币下坠到一半时出手接住。以一名老者来说,他的动作堪称是相当敏捷。
「…………你啊,我真的会生气喔。」
「无所谓啦。」
原本语气中带有怒意的欧布莱恩,在看到手中的金币后,却仿若感到困惑似的皱了一下眉头。他似乎为该怎么开口而烦恼了一下,最后叹了口像是感到焦虑的气。
「不可试探你的神。你这种胡来的生活态度真让人不敢领教。」
「是是是。」
金币朝著耸了耸肩的拉撒禄扔了过来。在看过伊莉莎白女王的脸孔后,他再次收回了口袋之中。
「比起你的生活态度,买奴隶一事也教人不敢恭维啊。」
「你什么时候改信贵格派(注:十七世纪英国创立的教派,以坚决反对蓄奴出名)了?」
「这和教派宗旨无关,你应该也知道,蓄奴这种风潮本就不是值得称赞的行为吧。」
「我是有苦衷的,而且就算我不买,奴隶也不会就此消失吧。」
「这和你的品行是两回事。」
「…………我是不是该做个忏悔然后走人了?」
拉撒禄以叹气似的口吻这么说道。
(不过,刻意不把最正确的论点说出口这点,就是老师的优点。)
说到底,事情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复杂,主要还是因为拉撒禄身为赌博师,加上他还打算继续走这一行的关系所致。
只要随意地赚些小钱,并以此为资本,做些正当的买卖,就不用为自己仓促丧命时的后事如此烦恼了。
不过,欧布莱恩绝对不会叫拉撒禄辞去赌博师的身分。正因如此,拉撒禄才会不时造访这座教会,偶尔也会为了援助孤儿院而慷慨解囊。
毕竟所谓坚忍不拔的信念有如削尖的金属,就算被他人触碰,也只会产生伤害而已。
「…………是说,好吵啊。」
几道重叠在一起的「啪哒啪哒」脚步声传了过来。每一道脚步声都不大,但由于数量不少,听起来就像是雷阵雨打在屋顶上的声响似的。
其中一道脚步声迅速接近这里,接著有人用力地把门一把推开。
「…………!」
只见莉拉冲了进来。她头一次展露如此迅捷的身手,加上纤细的身材,使她看起来就像只猫儿。
若将莉拉比喻作猫,那肯定是只全身毛发倒竖的猫吧。她的脸颊泛红,脸上渗汗,以惊慌的神情快步疾奔,绕到拉撒禄的身后。莉拉颤抖的手指揪住了他肩膀一带的布料,紧紧抓著不肯松手。
怎么回事——他虽然冒出了些许疑问,但还没来得及思考,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
「姊姊,别跑——!」「她跑掉了——!」「快追——!」「为什么要逃啦!」「抓住她!」
「等等,欸,别这样!快住手!」
这是因为孤儿院的小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这么叫嚷著,在后头追了过来的关系。安虽然追在后方试图阻止他们,但这些兴致高昂的小魔头绝非少女能凭一己之力拦下的阵仗。
不过,在两名大人投来视线的瞬间,他们登时全数僵住了动作。
「糟了……」
这大概是所有孩子们的共同感想,其中有几人脱口说了出来。拉撒禄和欧布莱恩的表情虽然都没有变动,但光是视线就把想说的话悉数传达了过去。
「…………今天的作业量就多一倍吧。」
欧布莱恩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这么一说,孩子们便一齐发出了哀号。虽然语气并不激动,但这反而让他们知道牧师是认真的。
就在牧师和孩子们你来我往地喧闹之际,拉撒禄将视线投向了困扰地不知所挫的安。她的手里拿著一本教科书。
「抱歉啊,安,让你陪她去选书。」
「啊,不,我才要代我们家的孩子说声抱歉呢!能和莉拉妹妹和睦相处,我很开心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