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睛忘掉这些事就好——正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
「————嗯?」
他听到了敲门声。
拉撒禄相当信任自己的直觉。在敲门声传进耳里的瞬间,直觉让拉撒禄的下腹部绞出了一股不舒服的抽动。
有坏事要发生了——他本能地如此认为。
「…………!」
听到敲门声后弹起身子的莉拉,似乎察觉自己打了瞌睡。她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子,接著举起了吊在脖子上的木板,打算写些藉口或是歉语——但在看到拉撒禄脸孔的瞬间,她登时僵住了身子。
拉撒禄恐怕露出了相当凝重的神色吧。在莉拉有所动作之前,拉撒禄开了口:
「莉拉,回你二楼的房间——不,到后门那边待命。」
他短短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虽然对莉拉无法说话一事感到同情,但在这种时候可以不用听到她的疑问或是反驳,反而成了一种优点。
看到莉拉用力点头并离开客厅后,拉撒禄站了起来。
从玄关处传来的敲门声一直没有中断。若死神真的存在,肯定就是用这种手法敲门吧——让人心生不祥预感的敲门声奏成了一种旋律,持续摇晃著大门。
原本带著暖意扩散开来的思路,在一瞬间收缩了回来。拉撒禄走向玄关,打开了大门。
「好久不见了,拉撒禄大人。」
「是教会派来要求捐献的吗?以圣歌队来说,你跟班的脸也太大了,而且好丑。」
将莉拉带来的黑衣男子就站在眼前。听到拉撒禄的话语,他露出了黏稠的笑容。
而今天跟在他身后的不是莉拉,而是两名人高马大的年轻人。这两人的眼睛高度都比拉撒禄高出了半个头。
(不对,不是两人,应该还有一人……或是两人吧。)
明显是在黑社会从事暴力生意的年轻人,将视线扫向了拉撒禄家的底侧,这个动作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对方有备而来,肯定不止派了这两人,而是已经完成了包围这个家的态势吧。
虽然不晓得他们是为何而来,但拉撒禄还是拚命地动脑思考。他目前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判断有坏事要发生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敝人有点事情想和您聊聊,应该可以打扰一下吧?」
「我还没吃晚餐,也没做好款待访客的准备,能改天再来吗?我最近可是很忙的,大概再一个月后会比较有空一点吧。」
即使听了拉撒禄的无聊话,黑衣男子也没有任何回应,就只是露出了笑容而已。看来是没辙了——拉撒禄叹了口气让出玄关,转过身子走向客厅。
就算想将他们轰出去,自己也已是开门在先,即使真能把他们赶走,若是不明白对方的来意,那也和慢性自杀没什么两样。
黑衣男子就像是在黄昏时分被切下来的人影一般,光是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就让人感受到强烈的不协调感,若加上他身后还站著两名高头大马的年轻人,那更是不言而喻。拉撒禄拿来了两个金属杯和一瓶葡萄酒,坐在黑衣男子对面的座位上后,其中一名年轻人随即绕到了拉撒禄的身后。
会如此露骨地对人施压著实罕见。感觉到冷汗掠过背脊的拉撒禄,拿著葡萄酒倒满了两个杯子。
「所以说,你有何贵干?该不会是说这两名年轻人是附送的赠品吧?若真是如此的话,我可要郑重地表示心领了。」
「对了,那个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有将她教育成可以应对这种招待的场合啊?」
「…………我今天带她去和动物玩了些游戏,她玩得很累,现在睡得正沉呢。」
拉撒禄耸了耸肩后,黑衣男子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两名年轻人则是发出了下流的笑声。
「不过,这还真是凑巧。毕竟今天要谈的是那个的事。」
「『那个』是在说谁啦?」
「您不是刚刚才回应过这个称呼吗?就是莉拉呀。是敝人接受了布鲁斯•夸特的委托做好准备,最后送到您手上的那名商品。」
「你又不是担心女儿在别人家里当学徒的父母,还是说,你是来开条件想挖角她的?」
「是的。不对,就某方面来说,这说不定也算是在挖角呢。」
黑衣男子以肘抵桌,探出了身子。
「敝人希望能把那个回收过来。」
「…………啥?」
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闪过了动摇的神色。拉撒禄缓缓地啜起葡萄酒,像是要舔过每一滴液体似的吞下了肚。他一边留心不让自己的表情产生变化,一边探询著对方的真正目的。
「你以为叫我免费奉还,我就会乖乖点头吗?」
「哦,这可真是失礼了。这其实不算是回收,正确来说,是交换商品。由于敝人不得不将那个带回去,因此自然该给予应有的保障。敝人会帮您挑个价值相等的奴隶,若状况允许的话,会尽量挑个定价更高昂的给您。」
「还真是无微不至的服务啊。」
「我们也很头痛呀,这毕竟是布鲁斯•夸特的命令。」
拉撒禄犹豫著该不该继续试探下去。对方的意图显然有鬼,但若是追根究柢,又有惹怒对方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