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地在狮子的笼子前观看了一阵子,接著再次挪动脚步。
收纳在伦敦塔里的动物,当然不止狮子一种而已。
许许多多的笼子设置在广大腹地的各处,其中包含了北极熊、袋鼠、短吻鳄、鬣狗和名称不详的白色猿猴等等。可以在这里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奇妙动物。
拉撒禄和莉拉悠然地移动步伐,一一窥探著笼子内部的动物。每只笼子里的动物之所以都看起来有些寂寞,肯定是因为这里不是原本它们栖息的气候吧。
莉拉停下脚步的时候,刚好也是快到伦敦塔出口的时候。
「…………」
拉撒禄发现她原本就很大的眼睛蓦然睁得更大了一些。那就像是在街上与老友擦身而过般,显露出一股难以自制的惊讶之情。
在莉拉视线前方的,是一头老虎。这头体型和拉撒禄的印象中小上许多的老虎,将生有独特横纹的身体卧在笼子里头。
「…………」
莉拉走了上去,轻轻碰触著收纳老虎的笼子。她触碰的手法相当胆怯,就像是把笼子的栅栏看做是老虎的横纹似的。
(这是叫里海虎啊。)
张贴的看板说明了老虎的种类是「里海虎」。下方还附注了详细的说明,讲述这种老虎主要是生息在高加索至中亚一带的动物。
莉拉虽然没有开口,但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从遥远的国度被带来这片土地的莉拉,若说在这座帝都里首度看见与故乡有关的事物为何,肯定就是眼前的老虎吧。原本因为面无表情而显得成熟的脸庞,此时正因与年纪相符的乡愁和寂寞,使她看起来变得年幼许多。
绝望是拉撒禄长年以来的至交,他当然很清楚该怎么与之共处。
暗想让她暂时独处会比较自在的拉撒禄,踩著无声的步伐悄悄远离该处。他心不在焉地眺望著其他的动物,在出口附近停下了步伐。他从怀中取出菸斗,衔在嘴边。
在胡乱填满的菸草丝全数烧完之前,莉拉就追上来了。
「好啦,回家吧。」
「…………」
拉撒禄虽然开了口,但难得的是莉拉并没有立刻动作。取而代之的是,她抬起脖子仰望拉撒禄,接著拿起了木炭写字。
『谢谢您。』
「谢什么啦。」
「…………」
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既像是不想把话说得太白,又像是她的词库太过贫乏,没办法说明如此复杂的心思。
(假设——)
假设拉撒禄不晓得莉拉的故乡是哪个国家,莉拉也不具备说明故乡的能力,而能在帝都里和来自各国的宝物——动物相会的正是这座伦敦塔。说不定来到此地的莉拉有机会看到和故乡有关的动物,也说不定拉撒禄是为了这种可能性而特地将莉拉带到这里——
「都无所谓啦。回家了。」
「…………」
莉拉轻轻笑了出来。
接著她先是露出了犹豫的态度,才战战兢兢地伸出了手指。她以像是蝴蝶著陆般的微弱力道,抓住了拉撒禄的衣角。
拉撒禄虽然察觉了她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反应。
「回家了。」
不过,再次说完这句话后,拉撒禄所迈出的步伐确实比先前慢上了一些。
虽说是搭乘马车前往伦敦塔,但难得出了一趟远门,加上走了不少路,让拉撒禄感到疲倦。
至于身材娇小的莉拉就更不用说了。从伦敦塔回来之后,她马上就在家里打起了盹。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拉撒禄喃喃说著,望向坐在桌子上点著头打起瞌睡的莉拉思索起来。
说到自己不对的地方,大概是在开设斗鸡场的餐厅按住莉拉的耳朵、在半夜快哭出来的时候被莉拉瞧见、帮她买了衣服,以及今天带她去参观伦敦塔吧。
他对于自己产生变化一事有所自觉。
刚到这个家的时候,不管再怎么糊涂,莉拉都肯定不会像这样坐著打瞌睡吧。就像她现在开始会这么做一样,莉拉所产生的变化,肯定也正影响著拉撒禄。
有著褐色肌肤的娇小少女,若是在夕阳时分伫立于昏暗的家中,看起来就像是美丽的妖精似的。看起来实在没什么真实感。
「算了,只要莉拉有改变就是好事。」
拉撒禄的心胸还没狭窄到会对打瞌睡这点小事生气,也懒散得提不起劲去思考该怎么训斥。
最大的问题,应该是出在明知有所变化,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自己身上吧。
虽然有点自吹自擂之嫌,但拉撒禄认为,自己身为赌博师的本事已经算是相当高档的层次。但他不清楚的是,在这之后产生变化的自己,究竟有没有合乎赌博师应有的样貌。
拉撒禄让右手擦过了衣服的下襬,随即察觉那是莉拉握过的地方,让他叹了口气。
「哎,无所谓啦。」
在思考了一阵子后,拉撒禄一如往常地将麻烦的思绪统统束之高阁,并在沙发上打横了身子。
只要快点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