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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撒禄走到自从莉拉以女仆的身分开始打理后,已不再是储藏室,而是恢复原有机能的厨房,取出为了这种时候准备的琴酒。
他将带著强烈香气的半透明液体倒入了小小的杯子之中。一口气喝乾后,胃袋随即伴随著浓烈的砂糖甜味暖了起来。
「啊…………」
这种透过蒸馏手法制作的酒不仅便宜,还相当烈,但一直到进入这个世纪后才广为人知。
价格低廉的琴酒让人爱不释手,转瞬间就席卷了帝都,甚至引发了被视为「琴酒祸」的问题,形成一种社会现象。
他很能明白为何人人都喝乾了手中的琴酒,不顾蒸馏失败时引发的火灾风险,只顾著享受连脑浆都泡在酒精之中的心情。这种颓废的酩酊感,足以让人忘记这世间一切可耻的事物。
「但最应该知耻的部分——也就是自己正在发酒疯的事实,似乎没办法忘记啊……」
宛如寒气般的醉意顺著血液扩散到全身上下。拉撒禄靠著墙壁,放空了全身的气力席地而坐。
脑中突然闪过「绝症」这个单字,让他露出了苦笑。不要紧的,自己已经和这样的绝望面对过很多次,换句话说,这样的疼痛不过是一种过程罢了。就算再想死,人类也还没脆弱到光靠心境就能寻死。所以,不会有事的。
就像是溺水者抓到稻草一般,他不断重复著相同的话语。他相信只要这么做,绝望就会远离自己。
「无所谓,无所谓。没错,所以,我不要紧————?」
听到「喀」的一声,让拉撒禄歪起了脖子。
只见莉拉正站在厨房的门口。大概是拉撒禄的喃喃自语和脚步声把她吵醒了吧。
「…………什么啊,是莉拉啊。还以为是死神来迎接我了呢。」
莉拉的肌肤融入黑暗之中,就只有睁大的眼白像是凭空浮现的两个白孔。之所以会冒出「因病而死」这个无聊的念头,就是这幅景象的关系。就连挂在脖子上的木板,看起来也像是异教的仪式物品一类的东西。
拉撒禄原本以为莉拉会像平常一样放空心思站在原处,或是无视他的举动径自回房睡觉——然而,莉拉却出乎他的意料,以像是行走在冰面上的猫咪般的胆怯步伐靠了过来——
「…………」
然后轻轻地伸出了手。
莉拉略显冰冷的手指,指尖碰上了因讶异而僵住的拉撒禄的脸颊。碰触自己的指尖显得有些湿润,拉撒禄原本困惑莉拉的手为何会沾湿,这才察觉自己已经哭过了。
「…………?」
睡前也看过的——那带著担心的视线爬上了自己的眼角。
「你啊,该怎么说呢。」
根据拉撒禄的认知,莉拉应该对被人触碰一事深感恐惧,而她的指尖传来的微微颤抖,正说明这一点确实从未改变。
她那颗受过调教、被强硬地扭曲成奴隶形状的心灵依旧在淌血,但她还是强忍疼痛,为他人表达关切。
拉撒禄率先感受到的,是「哭泣的样子被看见」的强烈羞耻和尴尬,让他兴起了立刻折回房间的冲动。然而,在看到莉拉双眼的瞬间,原本冲到喉头的话语自然受了挫,取而代之地发出的,是小声的低喃。
「…………我说,可以听我稍微说点话吗?」
「…………」
莉拉用力地点了一次头。
也许自己一直很想找人倾诉吧——动著不灵光的舌头吐出话语的拉撒禄,忽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自己的出身云云并不是会和赌博师同行聊到的话题,而若是找妓女说丧气话,那又未免流于廉价。即使是在他封闭的交友圈内,拉撒禄也不曾露出自己的脆弱面,就连过去的情人芙兰雪也不例外。因此,这真的是拉撒禄首次将自己的过去对著某人倾诉。
由于拉撒禄是颓靠著墙壁席地而坐,加上莉拉的手依然贴著他的脸颊,因此莉拉的视线一直凝视著拉撒禄的脸孔。
虽然没办法从那宛如打磨过的光滑玻璃珠般的眸子中读出思绪,但那并不是平时的冷漠神色,因此拉撒禄的话语没有中断过。
那并不是多长的故事。
在被酒湿润过的舌头变乾前,拉撒禄就说把话完了。最后留在舌根上的,就只有「自己居然说了这么一大串无聊话」的苦涩后悔心态。
「————嗯,就是这样。也就是说,我会在不久的未来丧命,届时既不会留下任何东西,更会死得毫无意义,就连信仰、希望和爱都不会剩下。若不想要落得那种死法,你最好也快点找个新工作落脚会比较好啊。」
「…………」
拉撒禄这么为话题作结后,随即察觉莉拉的动作有些不寻常。
只见她握著木炭,在木板上喀喀地画著东西。由于木板本来就是为了让她便于沟通所用,因此这算不上是什么奇怪的举动,但不会写字的莉拉,为什么会花这么多时间在上面下笔呢?
几秒钟后,下笔的成果被递到了拉撒禄的眼前。
「…………花?」
画在木板上头的,是省略了大部分细节的一朵花。
为何要在这个时间点画花——拉撒禄有些困惑。以孩童的炭笔画水准来说,这朵花可以说是画得相当好,但她应该不是为了让拉撒禄称赞自己的画工才画的吧。
莉拉在冷漠的脸蛋上流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