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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一直在心里,把自己必须完成的责任、和能够好好休息的归处,明确分成了两部分。然后呢……老师觉得是自己归处的人,是绊。而我是责任、是『目的地』,和我在一起是工作,是『战斗』。因为是在战斗,所以老师绝对不会让我看见自己软弱的地方。」
梅洁尔一直牢牢盯着他的眼睛,麦芽糖色眼瞳深处蕴藏的孤独和对人与人之间联系的渴仰,如同引力一般束缚住了仁的心。当初她刚刚作为刻印魔导师孤身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有一段时期只能依靠仁一个人。
「老师在绊的面前就能放心撒娇。把工作排除在外以后,老师真正能感到舒适的地方,就是绊的身边吧?」
被她这么一说,仁仔细品味,意识到对家庭的留恋的确使得自己内心深处一直空着一道缝隙。在这幢房子熟悉的气息中,自己一直以来都避而不见的潮湿情感,仿佛又重新复苏。
「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吗?我觉得自己一直都还挺关照你的啊,我真的没想让你感到不安。」
「但是,老师和我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从来都不喝酒。可只要绊做点下酒菜,你就喝得兴高采烈。」
她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低下头颅。仁一直觉得还是个小女孩的她,现在拿出了全身心与他当面对质。
仁讨厌没有意义的人际关系摩擦,在梅洁尔面前他想做个诚实的人。
「不是『工作』那么简单。你应该算是、我的梦想吧。」
「……梦想、是什么意思?」
由自己亲口说出来,就觉得猛烈的羞耻化作热量直涌上了脑门。他发现自己说不定其实相当软弱。
「人要是丧失了梦想,就会变成另外一个自己。虽说是有理由的,但我毕竟杀了太多的人。梦想能让我不要忘记,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弱小的普通人而已。」
「老师只要有梦想就能活下去吗?」
「梦想以外的东西,大概可以靠战斗赢来。」
若要重新回顾自己被鼓动起来参与战斗的理由,仁是因为想要成为即使家庭出现空白也能拯救珍贵事物的英雄一般的人物,才战斗至今。他不想承认这是一个会把小孩子当作弃子的世界。他是一个尽管梅洁尔自己不愿意也不断向她伸出拯救之手的傲慢男人。
「如果老师觉得心底对我有愧,就给我跪下。」
仁感觉按着对方说的做才是诚实的表现,便遵从了梅洁尔。
高傲的少女,以一副好像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站在他的面前。
「老师你——」
她的膝盖打颤,似乎有些使不上力。毕竟她在短裙下面只穿了一条黑色紧身袜,可能是太冷了。
「——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你其实是个烂得出奇的人渣。」
「啊?不是——」
「老师不是说我是『梦想』,然后又说除了『梦想』以外的东西可以靠战斗赢来吗?这不就等于说除了我以外的东西都能靠战斗赢过来?」
仁正要反驳,脸上便掠过一道刺人的热量。他意识到是少女的小手全力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抬起头,只见梅洁尔喘着粗气,麦芽糖色的眼瞳因兴奋几近融化。搞得他实在是分不清楚少女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无法控制心中嗜虐的爱意。
「老师就是个大烂人。」
「我——」
这次则是在保持互相注视的情况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老师被说是人渣心里是不是特别不甘心?还是说、被小孩子打耳光气得要命?」
「不是的——」
仁的脸上第三次刮过麻痹一般的冲击。
「还是说老师就是想要我惩罚你?」
每当柔软的手掌拍过仁的脸,少女慈爱的眼角就更加柔和一分。
明明是被毫不留情地扇耳光,他却仿佛受到了洗涤,心中的郁结都变轻了。他感觉自己似乎理解了右脸被打还要递上左脸的心情。
非要说想不想受到惩罚的话,他的确是想要受罚。如果受到自己可以承受的惩罚,然后再有人告诉他这样就能偿还过去的罪孽,那一定能轻松不少。
「老师你这是什么表情?」
少女稚嫩的脸上布满红潮,为了给烧得通红的身体降温,她解开了两颗上衣纽扣,露出白璧无瑕的脖颈。
如果在梅洁尔眼中与仁的关系近似于男女之爱,那么她肯定很害怕头一次损害他们之间的关系。然而她却还是如同将命运完全托付给他一样,将未经修饰的感情朝他倾泻过来。
被打过的脸颊虽然痛如刀割,但同时也给予了他一种仿佛得到解放的感觉。鸟啄一般的甜美痛楚之下,隐藏着深厚的信赖。
「够了,你不用承受这些难过的事情。我现在哭不出来,纯粹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父亲留下的笔记本就搁在仁的膝盖上。那个时候父亲肯定想象不到儿子居然会长成这种大人。
一个监察人员销声匿迹,九年毫无音讯,还活着的可能性必然是零。仁的父母已经死了。
娇俏可人而又透着蛊惑气质的魔女红着脸,好像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朝他贴近过来的少女汗津津的皮肤像被焖熟了一样冒着热气。
「老师也用力打一打我吧。这对老师和我来说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