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至今的男人好似心怀惋惜一般眺望着亘古不变的苍蓝。
「我已经感觉不到疲累。太过漫长的战斗,就如同没有尽头的旅途,是献上一切的朝圣之道。」
仁不懂《雷神》的比喻,但也无法再问。失血过多的《雷神》全身开始痉挛。仁不由心想,原来长寿的魔法使也会像这样死去。
「《恶鬼》的骑士啊。年轻骑士往往不惜燃尽自身也要为世界点亮一盏明灯。……但是,这样的旅程总是极为短暂。」
不断守护圆环世界的骑士伴着几乎断绝的呼吸眯起眼睛,似乎回想起了累积至今的战斗岁月。
「能不能不要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骑士,把后事托付给重要的人,一个接一个逝去。受他们嘱托的人,就是将这样的层层叠叠称作历史。」
小魔女向淡然迎接人生终点的《雷神》报告:
「我可是魔法使。我会完成职责的。」
她将幼小的身体投入战场,试图作为『魔法使』战斗到最后,仁就是持续见证她战斗的证人。因此他有一句话必须要说出口。
「梅洁尔并没有因为是魔法使就怠慢了其他事,只有这一点,你不要误会。」
把这种话告诉一个快死的人也没有意义。只是,他很想把这半年里梅洁尔克服了许多挑战的事,说给认识她的人听。
「这家伙一直在我们世界的小学上学,交了好几个朋友。她也是个魔法使,当然不可能不害怕《地狱》和《恶鬼》,但即使如此还是毫无保留地参与进去和人交往。」
魔法使中只有她能做到这些事,仁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她是个孩子,还是因为她已经失去了一切。
不过,仅在让自身有所突破这件事上,《雷神》对梅洁尔作出了评价。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的成长,的确十分出色。您还记得我在神前审判后说过的话吗,或许您真的可以成为一位稀世的女王。」
随后,《雷神》刻满痛苦纹路的脸挤出了一个微笑。
「假如,我当初也跟随伊利斯殿下参与击溃世界的战斗,或许就能怀着激情赴死了吧。」
连仁都觉得这条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所以这只是老人的稚气,对命运的恶作剧付之一笑罢了。
梅洁尔的手指缠住了仁外套的衣袖。
消防车的警铃声越来越近,直升机的螺旋桨声不断震动空气。
「梅洁尔,能不能松一下手,我有事要做。」
只要封住转移魔术的《再归迷宫》不解除,他们就无法在不被人看到的情况下移动到其他地方,因此仁必须杀死从失血状况来看还能活十分钟左右的《雷神》。
然而,不知何时一名身穿长袍的少女拦在了仁的面前,是《联盟》《导师》艾丽瑟·邦施坦因。
「《沉默》,你很擅长让别人接受死亡啊。」
位置移动魔术已被封印,因此当《雷神》出现时消失的她,只是完美隐蔽了自身存在而已,实际上一直都在旁边。仁觉得自己成了别人从高处观赏的玩物,顿时怒不可遏。
「当别人觉得死也无妨的时候送他去死,是战斗者的一种慈悲。运气好到能活到那个时候的人,就让他满足地死去,也算是一种报偿。这又有什么不好?」
仁想从艾丽瑟的身旁绕过去。他已经筋疲力尽,没有再与《联盟》议长纠缠或战斗的气力了。
艾丽瑟若无其事地抓住了仁折断的右臂,剧痛使得他停下了脚步。少女身姿的『怪物』露出了天真无邪的微笑。
「我倒是有一个提议,你可以参考一下吗?」
让仁震惊的不是艾丽瑟给他造成的疼痛,而是她十分随意地触碰了正在发动魔法消除的仁。在与《恶鬼》的身体直接接触的状态,连《近神者》葛兰都会被封住几乎全部魔法,对于魔法使而言就等同于让别人握住自己的性命。
「人家这么拼命战斗的时候你躲起来,现在倒没羞没臊地凑上来,太下作了!」
如他所料,梅洁尔勃然大怒。少女年龄还太小,没有察觉到艾丽瑟触碰仁的真正含义。
处于无法使用魔法状态的艾丽瑟,一脸淡然地说出了阴暗的论断。
「刚才还说了很不错的话,怎么现在又像个小孩子了。不一个人战斗,也就意味着不用一个人承担后果。」
「战斗的是我和老师,你只是藏着而已!」
《联盟》的代表做出了如此姿态,以他的立场无法置之不理。
「不,我们就听一下艾丽瑟的『提议』。你是要谈对《雷神》克雷彭斯的处置吧。的确,《雷神》的性命分量不轻,我们不能感情用事。」
《雷神》杀死了刚刚成为他伙伴的《黑鲸》马兰基什,仁有足够的私人动机夺取他的性命。但是他们想要活下去,还需要考虑政治因素。在荣誉、意气这些『童话』般的东西之外,现实极为残酷。身为『恶人』的仁和跟随他的刻印魔导师,情势稍有变化就会从社会中跌落成为法外之徒。
《导师》艾丽瑟露出一副好像刚吃了美味点心的笑容,松开了仁的手。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艰难的时候避免一个人战斗,顺利时也不一个人独占成果。今天的会议上,东京方面想要得出的结果,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梅洁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咬紧了嘴唇。仁觉得自己就好像把少女纯粹的动机替换成了大人的理论,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