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充满了焦臭味,这说明《魔力》已经高度聚集,只需要一点点契机就会狂暴地寻找倾泻出口。
「我就不该期待像姐姐大人这样的空盗。我要把伊利斯·阿琉夏说的话全部报告给《协会》,让他们知道这个人就是个为了魔法什么都不在乎的crazy witch。」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我、……我、想要机械身体嘛~」
那是只有相信世界围着自己转的人才会拥有的、极其不可思议的积极心态。在一瞬间就能将周围的空气化作炼狱的《魔力》漩涡中,姑母用食指抵着嘴唇娇声乞求。古勒菲拉也早已脱离常识。
「如果性能不输给《太阳女皇》的要塞身体就好了,这样的话,用特里亚家的魔术也能赢。而且呀~像姐姐大人这样只对魔法感兴趣的人要是成了最高位魔导师,也只会让大家都不好过而已。」
伊利斯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挺起胸高傲地笑了。
「今天的你比平时更像个『魔法使』,我很喜欢。行,我同意了。」
母亲的眼神透着无底黑暗,古勒菲拉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就帮你做出最强的身体吧。」
伊利斯说了要杀死《神》,这意味着她哪怕要与圆环世界的秩序本身战斗也在所不惜,这一决心远比向《三十六宫》发起挑战危险得多。但古勒菲拉被自恋引发的欲望迷惑了视野,落入了本来显而易见的陷阱。
两天后的半夜里,梅洁尔听到从浮游城地面附近的楼层传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她实在是睡不着,便穿着睡衣和拖鞋前去探查情况。在母亲的一间实验室中,一扇巨大金属门的另一侧,传来了以人类的声音而言过于单调的哀嚎。
她站在门前,犹豫该不该打开,接着母亲便魔法转移了过来。
「别打开。等她真的想出来的时候,自然会自己出来。」
姑母本来颇为自己如歌手一般优美动听的声音而自豪。一时间无法理解状况的梅洁尔听到门后漏出的呆板机械合成音,更加陷入了混乱。
「这、这、这是、我的脸、手、身体全都……」
但是母亲就像是看着玩命表演的小丑一样呵呵直笑。
「这不是按照你的要求做成了重装甲吗,就算是拆掉装甲的素体状态也有足够的防御力。要是不喜欢外观,就自己去贴人工皮肤。」
「我可没有、拜托你、把我改造成这种、怪物吧?」
「你的喜好太麻烦了,接下来的你自己想办法。」
「为什么?姐姐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刁难我?」
「比起没法让你完全满足的半吊子做法,还不如这样更加清爽吧?而且这个样子更能让你发挥自己最大的武器不是吗?」
「为什么?我不要啊、……为什么?」
母亲嗤笑着古勒菲拉的绝望,梅洁尔抬头看到她刻薄冷酷的嘴唇,恐惧感油然而生。身为天才的母亲,不理解别人的嫉妒,因此能够纯粹地践踏亲戚的尊严。
「你最大的武器就是『俗』啊,像你这样能对着压根不喜欢的人又是套近乎又是厚着脸皮讨要东西的超高位魔导师,我还真没见过第二个。」
「呜、呜、呜……」
母亲仿佛根本没听见这干瘪的呻吟声。
「不过你这样实在太烦人了,活得更单纯一点不好吗?」
「……呜啊啊啊啊——」
在梅洁尔听来,这呆板的电子合成音,无疑是古勒菲拉的呜咽。但伊利斯好像打心底里觉得厌烦一般扭了扭脖子,如果是肉身,这就是能让关节发出响声的动作。
「我的……『魔法』呢……」
『你不需要吗?』『你不承认吗?』——古勒菲拉仿佛在发出殷切的期盼。
「魔法使终究不是群居动物。我和你不是一伙,你是你,我是我。」
不论如何名义上也算是姐姐的伊利斯话锋一转,对着凄然无言的古勒菲拉安慰道:
「你只要去找那几个大家族、或是其他超高位魔导师,跟他们说你被我算计了,拜托他们帮你重新改造就行。说实话,人工皮肤和声带这方面,他们的水平要比我高得多。要是其他人都不愿意帮忙,你就再来找我吧。」
超高位魔导师不论在物质上受到了多大损害,也有充足的力量能够将其重新取回,因此能够原谅很多事情。然而伊利斯犯下了一个错误:和物质不同,人心并非如此。
「虽然有可能失败,不过到时候我会把你重新变成和照片上一样的美女的。」
金属门内侧响起了机械音的咆哮。曾经青春永驻的少女仿佛满怀对肉体的憎恨,用拳头狠狠捶打墙壁。坚硬物体碰撞的声音一次又一次轰响,由于强化过的臂力和坚不可摧的装甲,就好像有一把巨锤在对着墙壁不断抡砸。
「母亲大人……原谅姑姑吧——」
说出口的同时,梅洁尔摔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脸颊传来了火辣辣的刺痛。母亲一巴掌打倒了她。
「别自作多情了。被一个还在玩娃娃的孩子同情,没有哪个魔法使会开心。」
她还是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但依然无法抑制心中的不甘。她十分清楚就算顶嘴母亲也不会有丝毫动摇,于是只好默默地咬紧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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