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看来,我果然还是得稍微远离一阵子、好好考虑一下才行。光凭刚才说的这些话,我根本无法想象等到战斗全部结束之后,武原先生到底要怎么活下去。」
他注意到对方指出了他自己从未考虑过的真实。
仁选定了自己的道路。比起《公馆》时代,他的盟友更少,战斗力也不足,而拦在面前的障碍仍然无比庞大,这意味着他总有一天会像东乡那样进退两难。但如果他能活下去,战斗终究不可能永远持续。
察觉到这一点,他便从浮躁的梦中完全清醒,被拽回了无可奈何的现实。
——不论如何,仁脚踩无数尸骸的旅途,也总有结束的那一天。
绊把塑料袋里装着的大量食材留下了一半便回去了。这么大的量明显是要准备许多人的伙食。
太阳落山天色变暗后,梅洁尔才回到家中。
随后,她和从外面回来的舞花一起像昨天那样做了晚饭。她们用绊留下的肉末做了汉堡排,刀工好得让人瘆得慌的《鬼火众》们切好了洋葱末,仁也帮忙揉了肉饼。
他知道不可能就这样一直快乐到结束。
「啊——忙死了。」
晚饭结束之后,梅洁尔急切地洗起了碗筷。少女很少主动做这种刷洗工作,她似乎是打算靠积极做家务来展示自己和舞花之间的差距。
对整天向仁撒娇的舞花燃起对抗意识的梅洁尔,完全变成了小妈妈。
小魔女解开身上可爱的围裙,好像别有所指地说道:
「真是费事。就好像要养的孩子突然多了一个一样。」
等在茶几前的仁也渐渐明白了。
「你这个之前就在养的『孩子』,难道指的是我吗?」
为什么女孩子会把特别亲近的男人当作孩子对待呢,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感到战栗。
「我到底要随波逐流到什么地步?」
「老大就是堪比素面的随波逐流体质呢。」
虎坂井正在看课外辅导书,仁有一个问题实在是想向他请教。
「东乡老师平时是怎么让你们闭嘴的?」
「在那里如果太得意忘形,搞不好真的会被砍死。」
东乡家的确是那样的魔窟。
「哥哥,真的好废哦。」
晚饭后的空闲时间,舞花总是在读绘本。
仁知道眼前的悠闲只是转瞬即逝的幻梦,正因为此,绊在他心中留下的问题牢牢扎根,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舞花,我问你。如果战斗全部结束了,你打算做一个怎样的人?」
「嗯~?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仁是为了拯救舞花才与《公馆》扯上关系,因为想要保护她才开始战斗。妹妹就是仁的起点。
「我都被魔导师公馆解雇了,这种问题总有一天必须得好好考虑才行啊。」
妹妹把脚后跟抵在榻榻米上晃着腿,她的视线牢牢地冻结在了绘本上。
「是啊。毕竟这个世界不是《地狱》嘛。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小孩子模样的舞花嘴边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仁一瞬间差点产生错觉,以为这就是他们奇迹般的美好结局。
擦好盘子的梅洁尔从灶台回到了起居室,随后就像是在观察等待喂食时间的小狗兄妹一样,喜不自胜地蹲在了舞花的旁边,脸颊兴奋得光彩熠熠。
「如果你说『总有一天』这种话,那就只是永远被动等待罢了。说不定明天就会死哦?当然现在就要获得幸福才行呀。」
追逐『总有一天』然后死去的妹妹被梅洁尔摸着头,尖刻地回应道:
「我可不想让才刚刚开始战斗的梅洁尔姐姐这么说我。也就是撑了半年没死而已,就说什么说不定明天会死,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傻不傻。」
这对兄妹为了拯救彼此,不相信其他任何人能帮自己完成愿望,凭自身踏入修罗之道,然后在决死之地的深渊之底不断嚎叫『这个世界不是《地狱》』。
舞花的『寂寥的故事』和梅洁尔的『激烈的故事』,一刹那间碰撞得火花四射。
「我当然不可能知道今后会怎么样啊。因为明天有可能是一切终结的一天,也有可能是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呀。」
最年少的刻印魔导师麦芽糖色的眼中没有对未知将来的丝毫畏惧,少女就如同在宣告世界的真理一般断言道:
「总之,老师要是想让明天成为最棒的一天,就得好好宠我才行。」
仁花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句话从根本上就不对劲。妹妹嘟哝了一句「蠢死了」,立起肉嘟嘟的幼小双腿离席而去。
视野中是一望无际的青影。
从窗户中漏出的万家灯火,也无法照亮夜晚的黑暗。今天是个新月之夜,云又是浓郁的灰色,一整面天空都无比黯淡。仁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夜晚寒风,坐在了公寓的铁制楼梯上。高中一年级时,仁就是在这里被当上专任官的舞花折断了胳膊。
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想,只是盯着嘴里叼着的烟卷冒出的缕缕轻烟看。
「老师,你在这种地方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