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高声音宣布:
「我的哥哥就是这么废。但我还是要保护他。」
妹妹生前比仁早两年成为《公馆》专任官,如果不是她殉职了,《公馆》可能根本不需要仁。
「不,这一次,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你都已经为了我们付出过一次性命了,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而且你也没法再用魔法了吧。」
仁是做哥哥的,不能一遍又一遍依靠妹妹。
「有一句话、我是真的不想说——」
然而,因为喜悦有点忘乎所以的他,被绊狠狠泼了一头冷水。
「武原先生,你是不是又在随波逐流了?」
因热量而变得浮躁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现实的温度,绊发怒了。
「你就这么轻易决定要拼命了吗?是不是又要去做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了?」
仁下定决心挤出话语:
「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我一定要去做。」
绊朝他怒目而视,她就像仁之前向她坦白罪行时一样,温柔的表情因愤怒而歪斜。
「做不到的事到头来就是做不到啊。武原先生嘴上说着自己是个大人,实际上总是在做不切实际的梦不是吗。输给安洁洛塔之后,明明自己都承认赢不了了,现在怎么又开始抓着美梦不放,觉得自己能像以前一样?」
即便如此,比起因现实而放弃,仁还是更愿意哪怕实力不足也要伸出手去。
「我抓着不放的不是美梦,而是更加恶劣的东西。我是个意气用事的男人,所以才要保护想保护的东西,仅此而已罢了。我就是个为了满足这种欲望活下来的『恶人』。」
绊没有用言语回应他。眼中涌出泪水的绊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仁的脸上。
「『恶人』是什么意思!你一直瞒着我爸爸的事!还有和我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这些你全都要用一句『因为我是恶人』就把我打发掉吗!!」
仁是个『恶人』这种答案,梅洁尔和《鬼火众》一定程度上能够理解接受。但对于绊来说,则是恬不知耻恶劣透顶的自暴自弃。
「没错,我就是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男人,而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初中的时候,他和舞花如同彼此依存一般生活,等待『将来某一天』自己能够获得拯救。上了高中,成了杀人犯的妹妹离去,仁不再等待那个『将来某一天』。从他决定『哪怕不适合自己也要去做』的时候开始,他的恶人之路就一直延续至今。
「我在和现在的小绊同样岁数的时候,头一次杀了人,为了满足自己不想让妹妹战斗的『欲望』,我就杀了人。输给别人也早就不是头一次了。即便如此,我还是依照自己的意愿留在魔导师公馆,就算被解雇了还是继续杀人。」
绊的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她看了一眼舞花,低下头说道:
「……太差劲了。」
他没有争辩。
仁作为一个人早已支离破碎不复原形。他在东京地下追逐东乡时看清的道路,对于拥有『普通人的感性』的绊而言完全超出了一般问题范畴。
一时间,抑制着激情的绊、仁、第一个踏入血腥之道的舞花,全员都沉默不语。
「抱歉,舞花,你能不能暂时出去一下?我想和小绊两个人谈一谈。」
妹妹起身离开了这个滚烫的空气蜇得人浑身发痛的修罗场。公寓房门关上的声音,为他们空虚的呼吸重新注入了生命力。
「对不起,小绊。」
绊仍然低着头,泪水从发梢后扑簌滑落。
「什么『恶人』、你真觉得这种说法我会接受吗!」
她的感情开始剥露而出,这些话只有在两人独处时才说得出口。
绊的怒火充满了真情实感。仁和她互相隐瞒着秘密,共同度过了不短的时间。正因为在那期间来往于两人之间的温暖使他们彼此粘连,撕开伤口时才会血流不止。
「但不管怎样,实际上我就是这么决定了。那个时候我如果不决定自己的道路,就一定会失去无法挽回的东西,所以我不后悔。」
「什么都不告诉我就做了这么重要的决定,事到如今又这么跟我说,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
彻底宣泄出激情的绊说出了仁预想之外的话。他明知自己没有那个资格,但还是希望绊能够理解自己。
「那个时候我在地下,没办法和你商量。」
「那就早点说出来总可以吧。在废楼里的时候、还有在《幻影城》分开的时候——武原先生总是只会说听起来帅气的漂亮话。」
「对不起,小绊当时不在场,肯定没法跟上我说的话吧。」
不是绊抛弃了仁,而是他放弃了努力与她面对面交流。
绊看上去是如此的脆弱。他知道这都是自己的错,让他深感自己的可悲。一股既非逻辑亦非道理的莫名冲动驱使他想要紧紧抱住眼前的女孩。即使仁的答案中有过哪怕一丝道理,现在也已经不复原形了。
「和你瞒着我爸爸的事的时候一模一样。你根本就没有反省吧。」
绊的指责非常正确。他本来早就应该空出这样的时间,好好展现出自己愿意倾听绊心声的态度,两个人好好交流一次。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太薄情寡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