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着移动到了梅洁尔脚下,她还是对仁怀着微妙的警戒心。
「真亏你被东乡先生砍了居然没死。」
仁回想起了之前是如何跟尼嘉塔分别的。
「不对,你不是在学生会选举时被逮捕然后移交到了《公馆》吗,怎么又成《鬼火众》了?」
这里是战场,既然他捡回了一条命,就必须再次前去击毙东乡。但眼下的气氛却莫名的温暖。
「你问这个啊。藏进小学不是什么重罪,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杀了我。逮捕我之后,说是要让我『改改臭毛病』,就把我塞到《鬼火众》里面去了。呵呵呵,那里体育社团一样的秩序实在是棒极了,可惜不如主人和狗的关系单纯。」
《鬼火众》经常接受矫正刻印魔导师的任务,不过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东乡老师才不会把半个月前还在小学啃鞋子的人强行拉来参加这种造反。」
尼嘉塔的额头闪闪发光,露出一副前辈的表情。
「不需要什么理由。等级社会就是只要上头的人说黑,白的也得变成黑,所以我当然要跟着一起来啊。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难怪你会变成丧家犬。」
「战斗力差了几百倍都不止,这肯定是死路一条啊,别因为那种理由就轻易跳进来好不好。所以说这帮魔法使真是……」
这种温暖同时也让人心痛。不过,因为有梅洁尔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
妹妹说了,『哥哥会得到快乐的结局』。在仁的痛苦记忆中,妹妹也受到了伤害。过去和现在的仁,仿佛通过痛楚相连。连结着他无可替代的人际关系的,也是咸涩的丝线。
梅洁尔站起身来,是时候开始下一次战斗了。他并没有逃跑,只是一度被甩出了严酷的现实而已。
「身体怎么样了?骨头可能还差一点,不过基本上应该已经恢复了吧,哥哥?」
梅洁尔穿着染成红黑色的衣服可爱地原地旋转,又干又硬的裙摆倏然张开,带着铁锈味的腥臭气息乘着微风四处飘舞。
「哥哥……你还要继续这一套啊。」
身为施虐狂的梅洁尔如同挑衅一般继续抓挠仁的敏感之处。
「不喜欢这个的话,也可以叫我妈妈哦?」
「我是你的『老师』好不好。」
仁说的是真心话,说完又觉得想哭。这是一种珍贵事物被人触碰的真实痛苦。
梅洁尔偷偷观察着他的样子。小魔女只要还活着、还在对他笑,他就觉得自己获得了拯救。因此,他确认了一件很久以前就该清楚的事实。当初专任官时期的妹妹想要保护他的『欲望』,和他如今对梅洁尔的感情十分相似。
如同和仁的心情产生了共鸣,梅洁尔温柔地朝他伸出手。
「老师,你的表情看上去很痛苦。看来京香是对的啊。」
发小十崎京香告诉他,对他而言妹妹是他的神。舞花当初也一直试图在组织中寻找自己的容身之处,在组织里尽全力设法做好事,想要将她自身的良心附加到组织之中。和《公馆》时代的仁一模一样。
「我并不痛苦。我现在离开了《公馆》,在做我最想做的事。这场战斗我也会好好完成,然后一定要拯救你。」
他和梅洁尔在一起的时候,有时会感觉像是把两人的灵魂放在天平两端不停比较。若要测量勇气,少女比仁重得多。
「老师如果想要个神,应该选我才对。这样的话,我就每天都赏给老师一个刺激得能吓一跳的大惊喜。」
浑身是伤的少女站姿依然高傲,仿佛已让一切加诸于她那小小身体上的体验统统屈服。
仁无数次反复质问自己难以回答的问题,如同一场上天给予的试炼。但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觉得自己能够支撑下去。
他的性命由她拯救,心灵由她支撑,现在他想要重新振作,他实在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可悲的男人。
仁并非是待在仍是孩子的梅洁尔身边然后被她拯救,他简直更像是因为想被梅洁尔拯救所以无法离开她的身边。
他察觉到自己早已在幽暗之底踏出了决定性的一步,如今的他已经处于向黄泉坠落的途中。
仁明知有危险还让梅洁尔待在自己身边战斗。
在温暖的时间之中,一个冰点之下的解释滑入了他的心。
他『想要获得幸福』。
知晓这一点的一瞬间,仁的世界便冻结成冰落入黑暗。
「啊……啊……」
仁的内心深处,有着难以摘除的『恶』。那是想要亲手拯救梅洁尔的『恶』。他就是为此才在舍弃了职场、失去工作的大义名分之后依然持续战斗。
仁在自私的『恶』的煽动下不断杀死敌人,为了坚持自己的意志堆砌了尸山血海。
因此他自身的目的绝不能是『想要获得幸福』,他无法容许自己为了这种东西满足私欲。
这样一来,武原仁这个男人的一切就都完美嵌合在了一起,他意识到这是一个不该得出正确答案的谜题。
他的行动『颠三倒四』缺乏一贯性。他过去一边工作一边在社会的夹缝间寻找答案,可梅洁尔一被射中他就抛弃了魔导师公馆。为了拯救梅洁尔深入地下,发现少女意外活了下来之后,又为了拯救地下都市的居民杀死和少女一样的刻印魔导师。
而且,回到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