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神绷紧了腹肌。
她没有忘记,她们之间还有太多隔阂,在她看来不足以划分到『家人』的范畴。
「仁,你怎么对我说得出这种话?仁的家人只有舞花妹妹啊。」
迟钝的发小绷紧了脸。京香的身体中还残留着伤痛留下的损耗和困倦,因此相应地,她也迟钝了不少。
「能做仁的家人的,终究只有舞花妹妹一个人而已。你自己想想吧,你做的所有事,最一开始的起点不都是舞花妹妹吗。到了现在,她也依然是仁的『神』。」
京香认为爱与恨是表里一体,她眼中的仁就是如此,她也能确信,仁眼中的舞花同样如此。
「关于舞花妹妹,仁必须要好好在心中整理一下才行。你只是把高中时的作业留到现在一直不写,明知道不可能,还总是不停地说什么『大家都是家人』。就因为这样,梅洁尔和小绊都一直被你吊着没个着落。」
她和梅洁尔对视了一眼,少女如同在主张『这是我的东西』一样,小手紧紧抓着仁的衬衫。
京香把《鬼火》的反叛视作组织的新陈代谢。东乡的答案是守住《公馆》的面子和对刻印魔导师的诚实,这本身没有错,然而却与现代社会的生存方式有着决定性的偏离。东乡一向都生活在与魔法使交际的狭窄缝隙之间、无视时代变化直到现在。
被小魔女紧紧抓着的仁,他的内心蕴藏着和东乡同等的危险。然而明知如此,她还是派出了他。魔法对东乡无效,近身战又无人能与之匹敌,只有仁的远距离狙击还有胜算。
她突然非常想喝啤酒。肚子上刚开过刀,当然不可能得到批准。
「是吗。莫非,我对京香姐——」
「都过了多少年了,别谈那些往事了。对东乡永光开枪之前,你要好好整理自己的情绪。」
仁从未改变的迟钝虽然让京香看着生气,但同时也让她感到安心。仁和京香无法触及奇迹。她的心底掠过一阵几乎让她流泪的剧痛,她知道这疼痛的原因。
「仁,你可不要把重心挪到『魔法使那边』啊。我站在『人类这边』,永远都会遵守这边的逻辑、保护这边的利益。《公馆》这个组织,也代表了我们人类自身对魔法使的恐惧和憎恨。想跟他们搞好关系可以,但一定要适度呀。」
这个世界的居民——最起码与魔法相关的人,全都打心底里憎恨魔法使。最基本的安全都不断遭到威胁,自然不可能保持心境平和。而且,这些让人忍不住心生嫉妒的拥有力量之人如此地侮蔑她们,憧憬也会转化为反面的愤怒。
重伤在床的十崎京香,终于理解了父亲弥留之际留下『杀了他们』这句话时心中的恨意。
✝
武原仁茫然离开了京香的病房。
京香说,对于仁而言,妹妹舞花到现在依然是他的神。他熟识的发小说出的话语,几乎让他全身麻痹,踏在地上的脚底也没有丝毫感觉。
「……怎么样,老师?」
梅洁尔抬起眼睛偷瞄他的样子。由于《鬼火众》背负了烧毁公馆的责任,刻印魔导师直到刚才都不允许进入医院深处。仁接受狙击任务后,梅洁尔才能进来看望京香。
仁选择梅洁尔负责用魔法将他运送到目标地点。这样一来,即便她是神和瑞希管理下的刻印魔导师,也不会被当作道具派去参加战斗。不过这也意味着她要成为仁的助手,同他一起承担杀人的责任。
「『怎么样』是指什么?」
小魔女的声音如同在责备谎话连篇的男人一样充满怨气。
「老师对我也一直都说『像家人一样』吧,就跟京香说的一样。我也一直被你吊着没有着落,我觉得这样很不好。」
梅洁尔紧紧抓住仁的外套。因此仁也只好减小步幅、配合她的速度走在医院的走廊上。
「京香姐说的不对,你不是舞花的替代品。而且你和舞花的性格根本就完全不一样啊。」
「魔导师公馆有那么多魔法使,老师还是选了我。我一直想搞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是看上了我的魔法?还是看上了我这个人?还是说,只是单纯讨厌让小孩子去送死?」
魔导师公馆正是因为不想看到小孩子死掉的伪善,才将梅洁尔送入御陵甲小学还多加照顾,甚至把仁也送进小学当冒牌老师。但是对于仁而言,少女的幸福,就是他的精神支柱。
「一个小时前不是才刚谈过这个话题吗。你还真喜欢让我把同一句话说好几遍啊。」
「女孩子都是这样的。老师呀,再对我说一遍,让我稍微放心一点。」
在小学里,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早熟得多。
「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让你杀人,只想让你过上普通小学生的生活。虽然你可能想活得像个魔法使,但我的愿望就是这样。」
然而梅洁尔露骨地做出失望透顶的表情撇开了视线,仿佛在教训他『不是那句台词』。
梅洁尔身穿连衣裙,头发上系着的缎带和裙子同样是棋盘格花纹,她生气时的表情极为丰富,和她的年龄完全不符。
「老师该不会觉得,不死就是魔法使的幸福吧。」
孩子气的小魔女如同要刻意和仁拉开距离一样停下脚步。因为她咬紧了牙关,柔软的脸颊也变得僵硬了。
「老师,我现在有老师、也有学校。但是,如果没有这些,我可能就和《鬼火众》一起造反了。如果失去了在魔导师公馆的容身之处,刻印魔导师要怎么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笨蛋,你不要像这样把自己放到孤独的立场上,你除了是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