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东乡老师说了什么?」
「『我要去做个了结。在这里的地底,有我不得不斩之人』——他是这么说的,很有东乡老师的风格吧。」
重情重义的八咬,明明在说今天刚刚发生过的事,却如同在回忆往昔,语气中透着怀念之情。
「《协会》从八月的核恐事件之后,就切断了与《公馆》的交流。在圣骑士将我们逼入绝境的期间,也一直无视我们的援助请求。就在这个月,魔法使们已经离开了公馆本馆避难去了。《协会》抛弃了我们。——不过,他们做了这种事,你觉得东乡老师会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不论对方是谁,都不会轻易放过愚弄自己的对象,专任官的中流砥柱东乡永光便是这样的男人。这种思考方式无比简单明快,甚至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东乡老师捅了十崎事务官一刀,应该也是为了『做个了结』。毕竟她明知《公馆》与警察达成职能协作就意味着刻印魔导师会失去容身之所,却依然推进了这个计划。不过,连一般职员都被送到了医院来,这就不像是东乡老师会做的事了。」
看到仁无法释然的样子,八咬露出了苦笑。
「那些职员挨了《鬼火众》每人一拳,简直就像是浑学生毕业后报复老师。《鬼火众》毕竟也为了这个国家不惜性命战斗过,让他们发泄一下,总比一直记恨在心里强。」
「但是打进医院还是过分了。」
「因为《鬼火众》从火灾现场把职员们全都救了出来,这次才没有人死。平日里对他们好的人基本都没有受到伤害,打的都是那些把他们当奴隶和工具使唤的职员。像小织田那样的,反倒收到了一堆点心和小礼物。」
仁渐渐理解了,心中涌出一丝寒意。
「我明白了。东乡老师和《鬼火众》,都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地下活着回来。」
八咬的微笑瞬间枯萎,不再言语。东乡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去不回的觉悟,只为了挽回《公馆》的颜面。
——而东乡将会被肃清。如果魔导师公馆不严格处置企图攻击最重要设施《门扉》的内部成员,就不会再有和《协会》政治交涉的机会。
「愚蠢的……男人……」
神和瑞希低声说道。在瑞希眼里,东乡只是个愚蠢的叛徒。
而对仁来说,东乡永光就代表了魔导师公馆。在这个轻视生命、刑罚全由个人裁度的旧时代组织要如何生存,东乡就是最好的范本。因此,瑞希把东乡的行动说得仿佛事不关己,让他很不高兴。
「先不管《门扉》的问题,东乡老师的行事道理本身没有错。如果我没被公馆解雇,我可能也会和他一起去。」
东乡被组织抛弃让他非常难过。仁自己也为了拯救刻印魔导师梅洁尔而脱离了公馆。
「那个人难道不是为了不让十崎事务官被问责、自己一个人去扮演反派角色吗。」
「……那又……如何?」
这次是仁抓住了瑞希的校服前襟,她玻璃珠般澄澈的眼瞳正面盯着他不放。
「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做了的事……就是……做了。……你总是……颠三倒四……优柔寡断。……看你的样子……我就觉得……恶心。」
「我什么时候颠三倒四了!」
仁实在是无力反驳,只能将身体轻盈的少女一把推开。的确,他总是犹豫不决,被眼前的危机和悲剧带着跑。自以为下定了决心,却仍是反复问自己同一个问题。
「……你要是……不想干……就滚。……明明……根本……靠不住……还总是……在问题的……中心。……就是因为……身在中心……的你……总是……不清不楚、……净给……旁人……添乱……」
瑞希沉静地朝他发怒,恐怕也是因为仁迟来的坦白伤害了仓本绊。瑞希生于有一千年古老历史的除魔家族,一直将亲友和魔导师公馆的工作严格区分开来。对她而言在这两者之中更重要的是朋友,这就是瑞希绝不动摇的『道理』。
「小绊现在怎么样了?」
仓本绊在几小时前刚刚知晓父亲死亡的真相。一直以来和她一同围坐在餐桌旁的仁就是杀死她父亲的凶手,这是无可挽回的现实。
「……跟你……无关……」
瑞希拒不回答。绊现在的心情当然不可能平静。
就在这时,八咬终于谈到了问题的核心。
「仁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从十崎事务官那里接到了讨伐东乡老师的命令吧。不,现在你已经离开了《公馆》,准确来说应该是接受了委托?」
魔法使们将这群专任官称作《鏖杀战鬼》,对于猎物而言专任官正可谓是地狱之鬼。三名厉鬼冰冷刺骨的眼神,集中在了本不该出现于此地的仁身上。
仁又一次被卷入了事关生死的选择,是凭着意气较劲还是做出冷静的决断,他在感情层面上仍然想不通这个问题,但最后还是坚持了理性。
这对于仁而言也并不算一件坏事。东乡曾经告诉他「下次便斩了你」,因为害怕在街上与之不期而遇,他都不敢靠近《公馆》。不过,现在是一决胜负的最好时机,他心里冷静理性的部分已经评估了杀死老师为他带来的得失。
「——是的。我从十崎事务官那里接到了抹杀『前』专任官东乡永光的委托,也同意接受。」
接下来,他会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这让他感到意识恍惚。今后面对在医院一楼前台等待他的少女时,他恐怕连伪善者都要当不下去了。
「能不能不要用那种表情看我?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