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在两人脱鞋期间,他终于从确认平安无事的感动中清醒,现实无情地逼迫而来。梅洁尔发怒了。
「完全、一点都不好!老师为什么没选我选了绊?」
他看了看钟表,确认在艾蕾诺尔的公寓中遇袭之后经过的时间。现在还不到中午两点。
「我觉得老师应该好好解释,给我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
在他与安洁洛塔对峙时,少女有可能会死,也有可能失手杀人,然而身为监护者的仁还是找不到其他手段,选择了对她不管不顾。
「要是下次再有这种状况还要选绊吗?还是说下次就会选我?」
梅洁尔麦芽糖色的眼瞳紧盯着仁。压力太大,反倒让他没法像从前那样道歉。在那场他自作主张犯下了一堆错误的战斗中,只有一件事让他有自信说出『还没有改变』。
「那时我不是为了你们之间的某个人做出选择。只是,你在那里做的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承担。但是小绊的责任我负不起。所以我就那么选了。」
梅洁尔如同受到了预料之外的表白,肩膀微微颤抖。随后,她没有发怒,而是长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脸得意地说道:
「当然啦,我可不会拖后腿。老师早该这么求我办事了。」
让小孩子战斗,是他最为排斥的『恶』。被驱逐出社会的仁,不再参与伪善,却亲手沾染了那种『恶』,因为他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弱者的手中,几乎没有与『恶』无缘而又有效果的选项。然后,因为得到的东西全都是『恶』,便只能拿『恶』作为材料构建某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仁面对的,就是战争的源头之一、也是恐怖主义的入口。
但即便如此,仁还是希望梅洁尔能够获得幸福。即便心怀矛盾,但他还是想让自己得出的答案表面上更与梅洁尔的幸福相称。
「梅洁尔,我不会向你道歉。不过,如果我犯下了错误,或是没有努力让你幸福,我就由你随意裁决。」
唯一的救赎,就是如今仁的所作所为都与魔导师公馆无关,全是他自己的责任。
面色通红的少女好像无法忍耐了一样站起身来。
「我去冲个澡。衣服也得换一下,要不然实在是受不了。」
在出现众多死者的战斗过后,如此充满生活感的日常举动甚至显得有些不够慎重。
仁突然头晕目眩,只得倚在墙上。他之前战斗时好几次在极其勉强的姿势下强行稳住重心,结果使得全身的关节都在哀号,每一块肌肉和内脏都仿佛因发炎而浮肿。他无比难受,甚至已经无法一个人行走。一般来讲这种状况需要马上住院,他犹豫是该叫救护车,还是让梅洁尔用魔法帮他治疗。
梅洁尔淋浴时发出的水声击打着他的耳膜,平日的生活气息愈发浓郁,他开始担心明天之后的各类琐事了。
「说起来我还能回去做小学老师吗……这都已经是无故旷工第三天了。和学校联络一下就能解决吗?这到底该怎么解释……」
他趴在榻榻米上,拿起屋中的台式电话,他想要拨打御陵甲小学的电话号码,手指却中途僵住。
「我可不想彻底变成无业游民啊……」
仁无法整理心中的焦躁不安,爬回墙边,握着话筒闭上眼睛。这种状态,他实在不觉得能和学校解释清楚。
水晶碎渣掉的满地都是,之后得拿扫地机好好打扫一遍。
他靠在墙上,意识朦胧地思考未来。
隐约中,他隔着窗帘听到了消防车的警铃声。声音就在附近。
于是他拼命爬出泥沼,稍微把窗帘拉开了一点。他扫视窗外,确认着火的地点。随后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拉开窗户,将整个上半身探了出去。
「什么?喂、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仔细看多少遍,事实都没有改变,《公馆》本馆所在的山丘正熊熊燃烧。
并非魔炎的真正烈火向着蓝天跳动,冒出大量黑烟。响着警铃的消防车不止一台,接二连三地增多。仁的公寓就在距离魔导师公馆步行十五分钟的地方,周边的居民三三两两走出家门,担忧地眺望附近发生的大火。
大概是察觉到了异变,梅洁尔从卫生间里冲了出来。少女的头发还是湿的,只往身上套了一件新的连衣裙。
「那是什么啊,老师……」
梅洁尔的发梢不断淌落水滴,她的脸在看到包裹着公馆本馆的烈火后一下子苍白无比。
魔导师公馆承担起了魔法使和这个世界的人之间发生的『恶』,是社会的残酷齿轮。然而伴着冲天轰炎,《公馆》在此沦陷了。
对于仁而言,在《公馆》的经验就是他的根基。因此,明明已经被解雇,他还是觉得胸中空荡荡的,如同开了一个大洞。
「京香姐没事吧?」
他死咬着电话,颤抖着拨打早就背下来的手机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对方可能已关机、或位于信号不良的地点。请您稍后再拨——>
自动提示音告诉他,发小的手机现在无法接通。
仁胸中的空洞里燃起的漆黑之火,开始狂暴地向外溢出。
「……老师。」
小魔女用从相遇起就没有变过的不设防距离感贴近了仁。由于《公馆》的火灾,和她刚刚相识时的事、还有《巴比伦再演》的事件,种种回忆都在脑中轮转。回过神时,他的全身都失去了热量。梅洁尔终究是个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