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太阳破碎之日 ─Interlude─ 带来风暴的男人

岁左右的寒川能够明白,人就是像这样逐渐脱离现实,活在过去里。

  每当寒川淳体会到自己不再年轻的时候,就会重新回想过去的青春时光。因为学生时期信誓旦旦地说要改变世界的难堪回忆能够让他再次振作起来。

  回忆当中,那个还是大学生的国城田老是喝得醉醺醺的。

  「要和一个『抽象又巨大的邪恶』对抗,就必须先看清自己的敌人在哪里。『邪恶』会彼此聚集,表现得就像个拥有庞大意志的组织。那么在这个国家里,『修卡那个组织』的大本营又在哪里呢?」

  在那个一切充满年轻活力的时光,同样喝醉酒的寒川也会参与这个话题,回答说「应该是樱田门警视厅,或者把规模加大,是霞关的政府机关区呢?」国城田要把解答告诉寒川,便把放在社办的地图打开。为了拟定游行计画、寻找躲避警察的退路,他们随时准备一张地图放著。

  「『邪恶』就在这里。法律塑造一个国家的骨干,这里创造出的秩序就像是剧毒,提供『邪恶』滋长的温床!」

  年轻国城田手指的地方是国会议事堂。

  今天的寒川不仅为人父也为人夫,虽然从前那个无疾而终的斗争焦痕留下了凄惨的烫伤痕迹,只要那道伤口还留著,他就自认为还很年轻。问题在他从电视上看到国城田的声明宣言后,斗争的焦痕便形成回荡不去的不祥感,堆积到他的内心深处。就连往日的抗战都已蒙尘,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他要保护的家人就在眼前,可是他内心中不属于为人父的某一部分让他踌躇,不知道该不该通报警方。

  「……真的……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爸爸,你就表演那个嘛。就是你平常老是演的那个……正义伙伴。」

  女儿纪子小声地说道。或许是因为害臊的关系,她就像闹别扭似地低著头,挖下一大块西瓜送进小巧的嘴里。

  寒川淳把白色毛巾裹在脸上。当他还是学运人士时就是像这样把脸遮起来,跑遍整个东京。如今他还是会在一家相处的时刻,像这样化身为守护家人的月光假面。女儿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会模仿洋子为他鼓掌打拍子。寒川满心充满对家人的怜爱,所以他告诉自己要振作起来,对国城田离开的三十多年间一直在这个国家生活的自己有信心。然后他以月光假面的身分站起身来。

  「爸爸出去一趟……告诉妈妈我会回来吃晚餐。」

  此时的他既是寒川家的父亲,也是年轻时期用白色毛巾裹面遮脸的学运人士,而且还是月光假面。撇下一脸愕然的女儿,寒川冲出玄关。

  寒川心里有数。学生时代在思想研究会煽动他们的讲师莲寺公直不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人。当只有寒川与国城田在社办待著的时候,莲寺曾经说过在东京地底下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地底设施。

  寒川不知道莲寺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情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这些事情透露给他和国城田知道。莲寺就像是发了热病似的,把一栋旧大楼的名字告诉他们,寒川认为,莲寺这么愤怒的原因或许就和那些地下设施有关。

  「东京都心的地下设施原本是设计给政要当作避难所和逃脱路线用的,所以越是老旧的设施,越是有可能和左右国家命运的地面建筑连接在一起。比方说这栋大楼在战争结束后,立刻就悄悄地灌水泥把地下室封闭起来。而那里其实接著一条铁路,地下室就是入口。」

  当寒川骑著摩托车时,他行驶的通往都心中枢地区的马路上空荡荡的,反倒是通往外面的连外道路挤满了车。东京住了超过一千万人,要是十个人当中有一个被国城田的声明煽动,就会有一百万人以上的人一起行动,首都的交通状态都塞爆了。

  寒川当不成月光假面,他无法在脸上裹著毛巾骑车。这是因为他可没这么厚的脸皮,在二十一世纪众目睽睽的黄昏之下干这种事。所以他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其中一头塞进衬衫的领口里。淳只能当个平凡无奇的大叔,可是他觉得,只要手上拿著一条白毛巾,似乎就可以接触到深邃的自我。

  淳不知道因为他从前是国城田的好朋友,所以身边一直都受到监视,立刻就有人开始尾随。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