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奇迹的再演魔术,似乎与她的这个动作隐隐吻合。另一个世界突然在周遭展开,彷佛绊现在置身的这个地底住家才是一场幻觉。
那是再演大系的魔法使所观测到的扭曲世界。对再演大系的观测者来说,世界不只是她本身肉眼所看到的一切,同时也是一本以人类为文字的《书》。而这个魔法之《书》的页面径自翻动起来。绊并没有使用魔法,而是书写在世界之《书》中的绊自身的文字──也就是未来的绊正强硬地把她拖向更加遥远未来的她。再演魔术本来应该是干涉《过去》的魔术,可是绊却朝向《未来》坠去,毫无抵抗之力。受到牵引的再演观测与距今过了好几年之后的绊自身的《文字》重叠。
未来的绊把留长的头发拢起来用发夹夹住,露出颈项。脸上施著脂粉的她比现在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她所在的地方不是武原仁的公寓也不是十崎家,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住家。可是未来的绊仍然在打点厨房,回过头来有一张餐桌,仁、没有多大改变的瑞希都已坐在椅子上等待了。就算在未来,仓本绊的世界似乎仍然与下厨这件事脱离不了关系。绊此时身在黑暗的地底,这段可能降临的幸福未来更让她感到心中暖洋洋的。可是她马上就发现,代表梅洁儿的文字在那个《未来》并不存在,不论在魔导师公馆周边或是仁的周遭,哪里都找不到她。惊觉到这件事代表的不祥意义,现在这个时间点的绊心中感受到的惊讶,传递到各个时期的她身上,所有的她都面露愁容。
绊无法控制的再演魔术敏感地对她的情绪产生反映,让她观测的再演世界又跳到带著相同不安情绪、属于《过去》时间点的绊身上。眼前的世界不再是『总有一天』将会实现的家庭和乐融融的未来。魔法以残酷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考验著绊,接下来让她看到的场景,是穿著国中制服的自己在厨房里突然啜泣流泪的画面。当时还是国中生的她在家里做菜给自己吃时,心里常常会感到不安。再演魔法让绊观测到的那一天,担任货车驾驶的父亲难得在家,过来关心她。如今不在人世的父亲泡了一杯即溶咖啡给绊,对她说:「被人欺负了吗?遇到有人欺负你的话,一定要告诉爸爸喔。」
这一幕让从未接受过正式训练的再演魔术彻底失控。就如同之前绊被抓去《幻影城》时,世界之书以父亲仓本慈雄为关键字,开始迅速地一页页翻动过去。绊有一股不分青红皂白的怒气袭上心头,为什么这个世界观测世界形成的书里存在这些书页,把她的时间整理得这样条理分明呢?
「够了,快停下来,我不想再看了!」
绊本能地试图把意识从她自己残酷无情的魔法中拉回来。那个时候魔法强迫她观测父亲在五月的黄昏时分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一想到又得再次亲眼面对那一切,绊就觉得害怕的不得了。那个穿著白色西装的王子护豪森虽然告诉她如何使用魔法战斗,可是再演魔法只要出一点差错,就会变成一种酷刑,永无止境地让她目睹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而绊手中掌握的奇迹力量则是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恶魔,在耳边引诱她,要她重新改写自己不喜欢的《过去》。
魔法把仓本绊的人生在她眼前一起展开,几乎让她忘了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可是就在她被魔法整得七荤八素,精神都快要崩溃时,有人以温暖的力量从背后支持她。《未来》站在厨房里的绊,用再演魔术稳住了从那时的角度来看,应该是《过去》时光的现在的绊。那名女性或许克服了许多现在的绊根本无从得知的痛苦与困顿,就像素未谋面的母亲似地对她微微笑道:
「不用在意我的事,尽管走你想走的路吧。」
绊心想,『总有一天』也要成为像她这样能够与魔法自然共生的魔法使。
「……绊…………要焦了。」
神和瑞希帮忙用指头灵巧地把平底锅上的松饼翻过来。黄色的松饼表面有大半边烤焦,变成一片褐色。
用来装盛煎好松饼的盘子,是绊把瑞希变出来的竹叶稍微加工做成的。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材料全部下锅,结果煎出三大盘薄松饼,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绊等人在家里吃了一盘,剩下两盘就叫皮耶托罗拿出去分给外面的人吃。
「大家都好傻喔。」
皮耶托罗好像还觉得意犹未尽,伸手从盘子里拿了松饼往嘴里送。
褐色肌肤的少女一头金发轻摇,不放心地从住家外头往里面张望。她是少年的姊姊安纳斯塔夏‧特巴塔。
「姊姊,这东西非常好吃耶。」
安纳斯塔夏两手捧著狙击用的长步枪,客客气气地点了点头,好像在说麻烦绊帮忙照看弟弟。绊根本不晓得这个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到地面上做了什么事。
安纳斯塔夏是第一个从家里的盘子上取走松饼的人。
填饱肚子后,皮耶托罗开始敲打刚才用来削马铃薯皮的铜皮板,然后和锅子相互摩擦。金属声响配合节奏形成音乐,再搭配只有少年才能发出的男童高音,就变成一首好听的即兴乐曲。
歌曲虽然单纯但清澈嘹亮,回过神时节奏的跃动与心跳同步,让人听得心旷神怡。绊甚至感觉这是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歌唱得好听。只是站在少年的身边,就能感受到圆润声音的激荡阵阵传来,彷佛让她体内的血脉贲张。这种体验让她浑身直打哆嗦。
「我们住的这座城市有许多魔法大系的人杂居在一起,刚开始时有些人连语言都不通,所以便改用歌曲或是音乐沟通了。」
少年皮耶托罗在哑口无言的绊面前骄傲地说道:
「不过唱得最好的还是我们特巴塔家啰。」
似乎有人对少年的自吹自擂有意见,一张油亮亮的脸从崩垮的墙壁间探出头来。
他是昨天企图对绊不轨的矮子伊姆克。
「这小鬼头只有歌曲唱得好听。不过你很快就要变声,之后就会像我一样变成这种嗓子啦。」
伊姆克因为喝酒烧坏了喉咙,说话声音很粗重。他不理会害怕得牙关都要开始打颤的绊,吹起口哨分毫不差地帮皮耶托罗的歌曲伴奏,一边把松饼塞进紧贴在身上的骑马裤后面口袋。
另外又有两个比住家屋顶还高大的光头男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