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瘫倒在地,一绺浏海黏在宽大的额头上;即使嘴角有一块瘀青,但这个男人还是宛如翩翩贵公司般优美。
长相如此好看的八咬正在用指甲刮著墙壁。
「你到底在做什么?」
倒地不起的贵公子手摸的墙壁上,刻著没有右眼的骷髅头图样。
「这是『王子护去死』的标志。只要刻上一百个应该会应验诅咒还是什么东西,就会有谁帮我宰掉他。」
贵公子八咬的眼神很混浊。虽然与现实魔法有关的人不应该说这种话,可是当人类追求魔法或诅咒时,都会像他这样。
「……连我的分一起刻上去。」
「了了,好友。这样一来速度就能快一倍啦。」
仁忍著侧腹与右脚的疼痛站起来。他吸了一口即使在夏天仍然冰凉的空气,用Maglite手电筒照向一片黝黑的地下通道。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是仍然残留著古老陷阱的危险第二世代通道。而给他们带来恐惧的最大威胁,就是那个只会用实战形式进行训练的教官王子护豪森。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当真在这里打得你死我活吗?啊啊,真讨厌。我最厌恶这种阴暗的地方了。」
「总有一天我绝对要带著妹妹回家去。虽然对你不好意思,可是回去之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了。照这样子,也不晓得他们到底在胁迫舞花做什么事。那个混帐,竟然骗我……」
仁在黑暗里握紧拳头。脑中回想起欺瞒他的人、穿著白色西装的小丑王子护豪森那副露出奸笑的表情。
「我和你不一样,对人生没什么奢望。只要总有一天出现两个只关心我的白衣天使与美女秘书,那样就够了。」
「你的人生规划真是够废了。」
到头来,仁与八咬都还只是耍耍嘴皮子,根本一无所能。所以两人的话题总是在不会实现的「总有一天」上打转。
过去在那个小小房间里,武原仁还可以摆出一副保护者的模样。可是到了社会上他什么都办不到,就算与妹妹在一起也没有能力救她。现在他只是先一步体会到这理所当然的事实而已。仁到现在平日仍然继续到高中上学,生活中多了在这里的训练活动,好像与以前不同,可是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改变。这当然有一个看似很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缺乏一般常识就无法融入社会。可是仁自己也很清楚,因为没有什么事是他能做的,所以才会被扔去学校上课。经过锻炼之后如果像样的话,再拿来用用看。他就只是这点程度的附属品而已。会使用魔法的舞花,现在已经开始执行一些仁不能知道内容的工作了。他也没听说舞花有去学校上课。
「老实说,我认为仁的『总有一天』很难实现,可是我支持你。你的小妹虽然也是跟随东乡老师,可是她和我们不一样,似乎是个优秀的好学生,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八咬接受专任官《鬼火》东乡永光的指导,已经有将近十年的时间。他之所以没有画『东乡去死标志』,听说是因为要是被痛恨卑鄙之事的老师知道,一定会被宰掉。
「来了。」
在手电筒灯光照不到的前方有一股刺骨杀意。因为他们太弱小,每个月都有两次机会差点走进鬼门关里,所以只有直觉已经变得像小动物一样敏锐。
八咬一脸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手电筒给你拿。真是的,我最讨厌这种又窄又黑又潮湿的地下啦!训练结束之后,绝对不会再到这里来!!」
八咬就像跳舞般摆出警戒姿势,直直瞪著与仁目光注视位置相反方向的黑暗。
从黑影另一头浮现出一名穿著古老长袖军装的男子。那人一身整齐的卡其色立领长袖军装,腰间配挂军刀。与其说是魔法使,倒更像是军人的鬼魂。他虽然足蹬军靴,可是走起路来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全身逐渐冰凉的感觉让仁用力握紧拳头。不,是他的身体不经意地缩了起来。
身穿军服的恶灵没有开口。那一张苍白的长脸看起来宛如只是以骨肉隆起的脸颊与额头呈现出愤怒之相。
就在仁思考要如何打才打得赢的时候,背后传来有人倒地的声音。看来八咬已经早一步先解脱了。这也就是说,再等下去的话,他就会遭到前后夹击。
仁没有任何战术或主意,就这样当著敌人的面冲过去。
「该死!」
在夏季的那一天之前,仁在那间小房间里还能摆出一副守护妹妹的模样。可是在这条黑暗的迷宫里他什么都不是。
「都是你们,要是没有像你们这种人的话……!」
他没办法不大声怒吼。仁没有什么高人一等的特殊技巧,适应力也很低。他只是痛恨从前那个不了解自己根本一无所能的自我。可是比起克服内心的不满,把怒气直接发泄在眼前事物更要轻松得多了。
「要是没有像你们这种人的话……!」
仁从刀套里拔出大型匕首。妹妹曾经称赞他很会使用利器,可是在这个地下迷宫、在魔导师公馆里,仁没办法靠这东西建立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就是因为有你们存在,一切才会变调。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身穿军服的魔法使从腰间抽出军刀,挡下仁委靡无力的匕首。刀尖只是稍微被摀开一点点,光溜的长型杀人刀就往仁的脖子滑过来。仁难忍恐惧,猛力回刺一刀之后与对方拉开距离。对付魔导师时,没有远距离武器的人如果拉开距离就根本奈何不了对方。虽然脑袋明知如此,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畏缩。
「……该死。」
仁只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他每天都在生自己的气,诅咒自己的不幸。他一边想著从前的日子还比较好过,但也至少明白自己必须得尽快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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