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仁觉得她离自己好远好远。
「你很努力工作啊。」
不知曾几何时,已经把仁远远抛在后头的舞花很害臊地笑了笑。充满自信的妹妹看起来比一年前更成熟了。
「别看我这样,在那座地下迷宫里我可不会输给任何人喔。」
剪完头发之后,妹妹没有帮忙仁轻掸床单,踩著脚步声跑到浴室去。剪完之后发型的评价就是舞花一声「好成熟喔~」的喜悦欢呼。
仁暗暗放下心中大石。妹妹一边注意浏海的发型,探出头来看著仁所在的起居室。
「嗯,这样我应该就能搬出公寓了。」
「等等!你一整年都没联络,怎么一回来就突然说要搬出去?」
「我在想以后我还是住外面好了。要是一起生活的话,我觉得会给哥哥添麻烦的。」
和她昨天毫无预警地突然跑回来一样,舞花什么都没拿,突然就在玄关穿鞋子。从前的衣服经过一年的时间,身形尺寸已经改变,所以就连身上的衣服都和昨天相同,唯一不同的只有发型。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仁觉得像在作恶梦,拔腿追了上去,似乎只要这么做就能从恶梦中苏醒,抢回原本的生活。
「你要去哪里!?」
大门缓缓关上,妹妹像是消失在盛夏的阳光下,门外传来一阵有人倒地的闷声。
仁打开公寓大门,在白天刺眼的阳光洪涛中前进。当他从二楼最深处的房间看到连接通往一楼阶梯的水泥地走廊时,双脚顿时动弹不得。
某个不认识的人死了。
高温中,蝉鸣声扰动著上午的暑气。
因为阳光到处反射,四周感觉好像都沉浸在光线所形成的浴池里。一个蓝色眼睛的黑人就像失去生命的昆虫,死在那片照度高得乱七八糟的水泥地板上。修长的手脚有一只已经折断,宛如小孩子胡乱甩动的捕虫网。致命伤是颈骨扭转三百六十度所造成的骨折,肺部似乎还在活动,肋骨在掀起的T恤下不断痉挛。肌理细致的黝黑皮肤浮著汗水,就像甲虫似地反射日照,闪动著银光。仁是第一次像这样目睹人的尸体。他凝视著那人双眼圆睁的黑色脸庞,满脑子都在想,到底是谁轻而易举地杀了这个男人,就像仅是伸手关掉水龙头的顺手。
「这个人是一个魔法使,从今天一早就在公寓附近晃来晃去。他一定是想,如果能杀了我,就可以扬名立万了。」
妹妹的声音从隔著尸首的另一头传来。仁的牙齿开始打颤。所有的一切都在炎夏的日晒之下蒸烤,却唯有他冷得浑身发抖。他就好像被迫吞下一整块大肥肉似的,胸口一阵酸热,不禁打了一个嗝。
当仁终于抬起视线时,妹妹正在调整呼吸。他并不知道舞花正在拚命忍耐这种行为。
「这样怎么对呢!」
仁才不管现实是如何。他只是觉得,如果妹妹是第一次动手杀了人才回来公寓的话,那么这就是她第二次杀人了。
「你在那里究竟在做什么?」
仁明知自己只是希望妹妹说出要离开公馆,但还是用比较难以回答的问法问她。
舞花毅然决然地回答:
「哥哥其实应该很清楚吧,这份工作不适合你。你还是回家去,像平常一样上高中,然后去大学念书吧。就算继续训练下去,到最后还是会像这样死掉的。」
仁的心狂跳不止,还一直打嗝打个不停,所以觉得又反胃又想哭。在地底下进行锻炼时,八咬诚志郎曾经说过舞花表现优异,他的妹妹真的很优秀。
妹妹面露苦笑。就像从前她还无法外出之时,不了解魔法的仁,要她别再继续练习魔法时相同。
「我想这种事应该还会持续好一阵子,所以我必须离开。」
「说这什么话,你现在离家太早了吧。你根本从没一个人好好坐过电车,而且还有学业之类的,很多事情你都必须学习啊!」
「我会一点一点去习惯,所以哥哥你不用再为了我勉强自己了。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守著我,从今天起哥哥就要从我身边毕业!」
可是当妹妹回到家说杀了人的时候,她看起来就像是一道即将消失的幻影。
「我不适合,那你就适合吗?你不是因为厌恶这种工作,所以昨天才跑回来吗!你也有可能会死啊!!为什么这样你还坚持要做?」
仁的声音因为打嗝的关系而断断续续,还有些发抖。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让他没办法好好表达想法,言不及意。
舞花以坚毅的眼神看著仁,这是仁第一次看到妹妹露出这种眼神。
「哥哥,你昨天说过『老是受到别人照顾,所以希望有足够的能力』对吧。可是保护我们的人不是只有十崎叔叔还有爸爸妈妈喔。」
妹妹的意思是说魔导师公馆也在保护他们,那里就是魔法使武原舞花要度过人生的地方。
「你右手手肘的地方虽然用魔法完全治好,最近才刚被变换系的魔法切断过吧。平凡就是哥哥的优点,所以还是不要勉强做不适合自己的事了。」
那个怪物,王子护满手血腥。可是舞花应该没办法变成怪物,所以仁觉得很害怕,是不是直到像这样变成一具冰冷的尸首之前,舞花都不打算回来。
已经超越仁,把他远远甩在后面的妹妹就和过去那时候一样,好像放弃什么似的,把肺部的空气几乎全部一吐而尽,屏住气息。
「已经不要紧了。我没想到会自己亲手杀人,所以似乎觉得有些沮丧。可能是因为在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故事可能不会有快乐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