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样,只是例行性的工作。
这座贫民窟里,依旧聚集了无法面向阳光的人们。
遭到通缉的罪犯、失去家人的孤儿、因家族内斗而失去居所的贵族、经商失败的商人、还不出贷款的冒险者,以及被贫困压得无法喘息的普通人。
背负著阴影的人,纷纷逃向这处贫民窟,使此处成为龙蛇杂处的大熔炉。
即便是这样的贫民窟,也有著必须遵守的秩序。毕竟要是这座贫民窟消失了,那些人便会流窜城市各处,造成治安恶化。
过去曾有城市利用正规骑士团进行武力镇压,试图将贫民窟连根拔除。原本交易繁盛的城市虽然成功铲除了贫民窟,却因治安严重恶化,商人纷纷远而避之,贸易就此一落千丈,急速地走上衰退一途。
因此,所有的城市皆形成某种不成文的默契,对贫民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实际上,只要不误闯贫民窟,有贫民窟的城镇,治安往往比没有贫民窟的地方好得多。
尽管如此,容忍还是有一定的极限。就算贫民窟是必要之恶,一旦贫民窟的人过度侵入外头的世界,城市和国家也不会坐视不管。
相对地,贫民窟也亟欲避免城市和国家直接介入,因此通常由贫民窟中握有最强势力的人,管理整个贫民窟。
控制贫民窟的规模,维持最低限的秩序,并尽可能避免与外界产生纠纷。贫民窟接纳外部世界不受欢迎的人物,换来外部对贫民窟内部纷争不予过问的默契。
城市及国家认可的治外法权之地,便是这个世界上的贫民窟真实的样貌。
而男子在王都贫民窟统管者的指示下,活用曾身为密探的技术,监视著贫民窟通往城市的出入口。
若有危险分子试图潜入,他能立即掌握来人的外貌特徵等情报。
若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富豪,或是没有人敢与之敌对的贵族孩童误闯禁地,便立即加以保护。
在如此控管下,贫民窟得已置身法律约束之外,并避免遭到整饬。
如果贫民窟暴露于危机之下,男子也会失去立身之处。因此,当他以技能察知有个少年自大街闯入贫民窟后,便一如往常地展开监视行动。
少年看起来至少有十五岁,黑发,身材清瘦,一身漆黑的衣服看起来品质精良,但即使在物资集中的王都,也不曾见过那样的服饰。
尽管他看起来不像是城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从装扮看来,也不像是难以维持生活的难民或是逃亡的罪犯。说不定是其他城市的贵族或商人,难以判断他的影响力。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普通的百姓。
「若是如此,他最好受点严重的伤……」
男子喃喃自语著,像往常一样观察起包围著入侵者的混混。他希望少年在混混的攻击下受了一定程度的伤,他再插手救人。
男子和那些混混之间有某种协定,算起来是合作伙伴。他们定期支付一笔钱,男子在判断杀死入侵者会引来事端的状况下便会介入,双方随便交手几回后,男子会放走混混,并藉此机会施恩于入侵者。这么一来,就能顺利地要求入侵者离开贫民窟,入侵者也不会对贫民窟怀有憎恶。
『弄断两三根骨头就差不多了吧』男子心想著,同时准备好随时介入。他一边算计著卖人情的最佳时机,一边旁观著混混们冲向那名入侵者,但紧接著,他说不出话了。
「咦?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哀鸣。但男子却霎时无法判断,眼前的景象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混混们朝入侵者一齐展开攻击,下一刻,他们全都瘫倒在地。为何会变成这样?以男子身为密探所锻炼的眼力,也仅能捕捉到残像。
始作俑者几乎是哼著歌、轻而易举地造成如此惨状,非但如此,他还一脸无趣的表情,手里拿著一把看似随时可当作飞刀的小型剑,混混首领企图爬离现场,他立即把他的手臂钉在地上,男子在看到入侵者割下混混首领的头颅那一刻,立刻拔腿就逃。
再怎么说,这都不是自己能应付的对手。他不仅具有连王国的骑士团恐怕都无法匹敌的压倒性力量,更拥有难以想像是『外面的人』那般,惯于杀人的强烈精神力。
他满不在乎地残杀他人的模样,简直是死神的化身。
男子不清楚混混是否透露了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要是被那怪物发现,自己绝对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总之,逃得愈远愈好。男子从无数战争火苗中全身而退的直觉与生存本能,在心里响起了警钟。他领悟到那是他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应付的对手,于是他在恐惧的驱策下全力狂奔,以便及早将眼前的事态禀报贫民窟的统管者。
他又持续奔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贫民窟的市场。
他穿过一列排开的破烂店家,店内摆满了与外头世界天差地远的粗滥制品。男子从某栋建筑物的角落进入。破败的建筑物内部有一扇钢铁制的门扉,两尊担任警备的石怪镇座于两侧。
与灰色的岩石肌理同样冰冷的两对绯色眼瞳——四颗眼珠子同时俯视著男子。
「「暗号?」」
「呼、呼……『垃圾堆的钥匙』。」
「「准许通行。」」
两座石怪分秒不差地同声说道,男子调整声息,推开钢铁制的大门。里头乾净整洁到难以想像这里是位于贫民窟的建筑物,屋里的摆设大多价值不菲,富丽堂皇的装潢比起中坚贵族的宅邸也毫不逊色。
房间中央的皮制沙发上,有几名原本是骑士或冒险者的护卫闲散地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