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离开房间的明日叶背影,蓟想著有关石蕗一朗的事。依江户川的说法,他那头也已经开始行动了。至于江户川他们此举能否超越那个超然的男人,蓟就不予置评了。
他接下来将采取何种手段,蓟已经心里有底,也知道那将会为蓟跟一朗的关系,也就是游戏公司与一介玩家的关系,带来致命性的改变。
明日叶应该也嗅出一些端倪了。她是当初邀石蕗一朗加入游戏的人,对此不知会有些什么感想。
她想到这儿,一种落寞涌上心头。
登出的按钮呈现灰色,怎么按都没有反应。试了几次都没能登出,让基尔希瓦塞于是关闭视窗,以拳头捶了树干。在这辽阔的丛林里,目前只有基尔希瓦塞跟夜樱两人。关于自己身上发生何事,基尔希瓦塞其实已经大致料想到了。
这个地区已经完全从游戏里断开。由于图像资料与能力值数据、技能、技艺等部分资料都独立存在于虚拟空间里,因此基尔希瓦塞的角色外观并没有明显变化,但主选单视窗里的功能彻底失效,就是这事实的明确佐证。
自己跟夜樱还留在这虚拟空间里,是因为透过家庭网路导致连线依旧持续。两人目前完全被关在这里头,而且因为连线方式非属正规,因此也无法以正常方式登出。这真是致命的系统漏洞。虽然只要空腹等生理需求愈来愈强烈,系统应该会在发布警告后强制将人登出,但基尔希瓦塞现在可没有闲工夫白等下去。
「萝丝玛莉,对不起……!」
基尔希瓦塞……不对,扇樱子此刻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如今她除了抱著夜樱的角色枯坐在地,毫无其他办法。
「父亲大人……」
夜樱以极度平乏的语声接著说了。
「我会就这样消失吗?」
樱子没有点头。她不能,也不想点头。
她就是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樱子认识萝丝玛莉,才只是没多久以前的事。当时的她只是个透过家中保全系统,把自己反锁在内的捣蛋人工智慧。
但在那之后呢?她拥有的自我,在短短两天内进一步成长。樱子对她那样的成长深感喜悦,也知道一朗一定也为此欣慰。樱子觉得自己交了个好朋友。她请萝丝玛莉吃自己的料理,得到对方的赞美。之前樱子一时火气上来,向萝丝玛莉炫耀那些她所不知道的一朗另一面,以此洋洋得意。听萝丝玛莉说她也想当女仆,樱子心想这恐怕有困难,但还是有点想支持她。
而现在,萝丝玛莉眼看就要被人野蛮地删除,叫她如何能够接受。
「我不想消失。」
夜樱的一句话,让樱子抬起头。
「父亲大人,我还不想消失。我什么都还没做,还没跟一朗说喜欢他。」
樱子此刻涌现的情绪,很难用言语表达。石蕗一朗总是说,话语能传递的就只有表面的一部分,说人心很难轻易地转换为言语。平常总是听过就算了的那些话,此刻竟是如此的令人深有共鸣。
「你都听到了吧!!」
樱子扯开嗓子,对从某处注视这一切,却又继续解体萝丝玛莉的那个残酷某人说了。
「你听到这些话!还要继续下去!?她已经不是程式了!而是活生生的存在!这样你还不懂吗!?」
隔了一阵子的沉默。
而接下来,空中出现讯息视窗,里头依序跳出文字。
『抱歉,职责所在。』
樱子一股火气上来,愤怒让眼前景象跟著转红。她拔出骑士剑砸向讯息视窗。骑士剑穿越讯息视窗,深深刺上后方的树干。
「你这个恶魔!」
『我的老板的确是恶魔。』
「那样的老板,直接赏他一拳不就得了!」
樱子的愤怒一发不可收拾。萝丝玛莉毫无由来地被解体的事,面不改色地执行解体程序的那个人,『因为是老板的命令』这样的执行理由,每样都让她怒不可遏。她心想这人难道连自己老板犯的错都不能指正吗?但就算她再怎么吼叫,解体的动作还是没有放缓。
讯息视窗底下,显示著波尼娱乐的社徽。幕后黑手果然是波尼公司。但就算知道了,如今又能怎样呢?樱子还是只能对自己气恼。
『你已经无计可施了。』
讯息视窗随后显示这行,像是要强调她那无力感的字样。
『你就算实力再强,就算攻击这社徽与视窗,都不影响现实世界里的我。但要是这样能让你发泄情绪,那么就请尽管动手。』
文字就像是看透了樱子的心底。那个当下她有种冲动,想拔出骑士剑把社徽砍个稀巴烂,但接著便摇摇头。就如刚刚他说的,做这种事一样无济于事。
那么至少好好陪伴萝丝玛莉吧。樱子握起她的手,希望能缓和她对死亡的不安。这也许只是种自我感觉良好,但就算是这样──
「父亲大人。」
夜樱突然开口。
「请看那个。」
她所指之处,原本平凡无奇的空间,如今起了明确的变化。
半空中浮现龟裂并逐渐撑开。像是动画般毫无真实感的景象,在由细致电脑图像构成的虚拟世界里成为可能。空间的龟裂到了一个大小,终于像是被踏破的薄冰般碎裂开来。
碎裂的空间里窜出一道身影。虚拟的丛林里,刮起一阵黑色劲风。
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