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
被玛丽囚禁的我,和宝拉一起被关在银翼号的客房里。
房间里有两张床和两把椅子,悬挂在小桌子正上方的一盏灯左摇右晃。视线转下,看到了通往外面的门。当然,门从外面锁上了,不可能走出房间。
船开动了,但我完全猜不到现在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要是有个窗子,那我好歹也可以判断方位,但客房没有窗户,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桌子对面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了身穿柿色衣服的宝拉。她的身体微微颤抖,金发下的脸色苍白。
「没事的喔,宝拉小姐。」
我伸出右手,摸了摸宝拉的左肩。
「但、但是,如果哥哥和加特被杀了呢?」
宝拉双手捂脸,双肩颤抖。
「没事的,他们不过答应了会保证人质的性命周全吗?」
我露出笑脸说道。但那是骗人的。战场上的口头承诺不怎么靠得住。随着情况有变,随时都可能作废。
我们被囚禁成了人质。要想克服这种困境,就只能妥善应对。因此,如何正确把握状况非常重要。
为了让宝拉安心,我又想说些甚么。但我又闭上了想要打开着的嘴,抬头看着天花板。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摇得比刚才慢了。
「罗梅莉亚大人?怎么了?」
「停了。」
「甚么?」
「船停了。」
船的摇晃停止了。过了一会,船头传来锁链摩擦的声音。是下锚的声音。
「我、我们到哪里了?」
「天晓得呢。」
我握着脸色阴沉的宝拉的手,脑海中浮现出地图。被玛丽袭击的列岛群海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岛屿。但既然现在风平浪静,应该已穿过了列岛群海域才是。离我们当时最近的港口是墨卡岛,但我不认为她会把莫里斯船长他们当作人质再回到墨卡岛。按我猜想,应该是在大海的某处,但因为没有窗户,所以无法确定。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牢牢紧锁的门被打开了。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脸有烧伤叫作安妮的少女。安妮的背后站着蒙面的船员。右手缠着红布。
看到走来的两人,宝拉站了起来。只是我继续坐着相迎。
「出来吧。老大叫你。」
两人中只有安妮进了房间,发出生硬的声音。看来玛丽想和我说话。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点了点头。宝拉理所当然地想跟我走,却被安妮用手制止了。
「叫的只有她一个人。」
尽管被拦了下来,宝拉还是想跟着走。但是,胡乱大闹可不是好事。
「不要紧的,宝拉小姐。请你留在这里吧,如果只是对谈的话,那我一个人也成的。」
我露出轻松的笑容,安抚宝拉。
我和安妮一起走出房间,候在房外的蒙面船员将房门牢牢锁好。
「这边。」
安妮用下巴指了指左边,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那个手臂缠着红布的蒙面船员在后面跟着。
跟在头发蓬乱的安妮身后,走在银翼号的船内。船里的船员都一直蒙着面。当中虽也有除下面具的孩子,但一看到我,马上遮住脸,重新戴上面具。
是为了不让人记住自己的长相,还是为了不让别人小看自己是个小孩子?但让我再次切身感受到,这些船员都小是孩子。也可以说,这艘船是接收那些无处可去的孩子的船。而且孩子们的肤色都很好,看来应该有食物。只是衣服有点脏,有很多孩子的衣服破了。恐怕是没洗澡,也没洗衣服吧。眼前的安妮摇曳的金发,也像稻草束一样蓬乱。
「你是安妮没错吧?」
我向走在前面的安妮说道。安妮既不回头也不回答,我依然继续说下去。
「已故的母亲叫阿伦特,妹妹叫安娜贝儿。」
一指出来,安妮就停下脚步回头。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憎恶。
「你怎么会知道的?」
「你问为甚么,调查反对自己的势力,这是当然的吧?」
我展露出笑容。说到底,所谓的调查其实很简单,巴布已经掌握了所有孤儿的情况。
「根据调查,乘坐这艘船的孩子共有五十七人,家庭成员我也大致掌握了。」
我想起了放在懒汉号上的一部分资料。虽然资料上记载的孩子之中,也只有安妮的长相和名字一致就是了。
「哼,那又怎样!只知道名字又没甚么意义。身为贵族的你,怎么能了解我们了!」
「我明白喔。」
「撒谎!」
「是真的。我为了打倒魔王塞尔吉斯,旅行了几年。旅行不是一帆风顺的,每每有着怎么也走不下去的时候。那个时候帮助我们的,正是所到之处的村民。即使在艰难的生活中,他们也向我们分享了食物,提供了床铺。」
我闭上眼睛,回想起旅途中的种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