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叫,一直叫,叫到喉咙都哑了,依旧叫个不停……但还是没有人回答我。我身边只有沙子,什么都没有……」
在沙漠诞生的狼持续咆哮。
那一定就跟婴儿哭著索求双亲是一样的行为。
来人──
她不断索求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即使如此──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人听见。
那是魔王等人集结智慧,为了消灭魔狼而做的沙漠。在最后的个体死亡之前,结界都不会解开。
「等我的喉咙完全毁了,不管怎么叫,都只会流血之后……我──开始跳舞。」
菲伊娜说著。
「跳舞……?」
「嗯。不过与其说是跳舞,其实说是发泄比较正确吧。我什么都没想,只是随著涌出的情绪,随便摆动而已。」
啊哈哈。
菲伊娜无力地笑著。
「很莫名其妙吧?就算做那种事,也只会让肚子越来越饿,只会提早饿死……可是我还是一直跳。就我一个人,一直……」
「…………」
在没有食物,也没有水的极限状态,喉咙沙哑后,独自一人毫无意义地持续跳舞的意义──席恩觉得他似乎能够理解。
孤独。
那种无尽的空虚感,如果只有一点点,那么席恩也能理解。
被逐出王都之后的一年──席恩独自进行流浪之旅。他不与别人有所牵扯,不融入群体之中,避开人类的居所持续行走。
当他找到现在居住的宅邸,并开始住进去之后,那股空虚依旧没有改变。
每天过得就像快被孤独压垮。
(……但我的孤独,应该比不上菲伊娜吧。)
虽说孤独,席恩却不愁饮食,也能藉由书籍和报纸得知外界的情报。
一个月甚至能上街买东西一次。
但是──菲伊娜不同。
既没食物,也没有水,除了她自己,周遭更是只有沙的沙漠之地。
自相残杀后诞生的生命,就连自己的记忆也暧昧模糊,她却只能站在那种极限之地生存。
两者孤独的性质很明显不同。
所以──席恩才觉得自己能理解。
不断咆哮到喉咙沙哑之后,她之所以跳舞的理由。
「我大概是希望有人看我吧。」
菲伊娜说道。
答案和席恩推测的相同。
「谁都好,我希望有人看著我。我希望有人注意到……我在这里,我在呼吸。」
所以我用尽全力跳舞。
菲伊娜这么说著。
以真正的意义来说,用尽了全力。
她不顾一切,用尽心力,试图驱使自己的身体,证明自己的存在。
希望有人看著自己。
希望有人发现自己。
被不是自己的某个人──
(所以菲伊娜的舞蹈才会那么……)
菲伊娜的舞蹈欠缺技术性,也毫无风格可言,却不知为何撼动人心,席恩总觉得自己明白个中理由了。
菲伊娜的舞蹈是她排解孤独的唯一手段。
希望这股寻求他人的激烈恸哭,能透过舞蹈传进他人耳里。
「不过到头来还是白费工夫啦。不管我怎么跳,也只是徒增空虚。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
如此自嘲地说完,她仰望夜空。
「有月亮的晚上……可能就不算太糟。因为那让我觉得,还有月亮看著没人关注的我。」
「…………」
「呃……啊哈哈,把月亮当成观众是不是太空虚啦?」
菲伊娜半开玩笑地说著,并耸了耸肩。
「结果我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跳了几年……?我当时已经完全失去时间观念了,所以也搞不太清楚。」
如果是人──在没有水源的情况下,撑不到三天就会死。
但魔族的身体构造和人类不同。
更别说──是魔力大到被称作「金狼」的个体,她的生命力想必顽强到其他人无法比拟。
却也因为这样──见识到惨绝人寰的地狱。
无论多么饥渴也死不了的活人地狱──
「不管我再怎么跳舞,一切还是没改变,到最后我的身体终于来到极限,动也动不了……就在我快饿死之际──结界被解开,然后魔王大人把我放了出去。她说只要我当她的部下,就会救我。」
那大概不是幽禁菲伊娜的魔王,而是下一代魔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