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那家伙离开旅名川剩下十一分钟。在我看时钟的期间,时间也一分一秒地流逝。骑单车到旅名川用不著十分钟。
前提是我要能踏出扎根于地面的双脚。
我有理由去见她。昏倒前听见的「那句话」不是幻听。我不希望那只是肤浅的误会。
为我唱歌──这个口头约定还算数吗?我隔了五年……履行了约定。将迟到太久的生日礼物送到她手中。
鞘音会在五年后为我唱歌吗?
虽然这么做很自私,但我无法坐在这边空等。直觉疯狂地告诉我,今天分别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逃避者的思考模式,我可是瞭若指掌。
鞘音已经没理由见我了。
如果我写好的新歌能满足她的依存和渴望。
不过现在反过来了。传染给我的「渴望」源源不绝地溢出。
这么想见她,想听她的歌,胸口痛得紧紧揪起。一旦对对方产生依存,满脑子都会只想著她的事吗……!
那家伙一直在等我。就算我们分隔两地,还是持续吶喊自己的心意。绕了这么一大圈,不断忍耐。我绝对等不了。在远处吶喊这种拐弯抹角的行为,我做不到。
至少让我听听副歌吧。
有想说的话,就用率直的声音说出来。
将你心中的喜怒哀乐直接传达给我。
我也会鼓起勇气告诉你。原原本本地,表明对你的心意。
由我去见你。
即使你没拜托我,即使会给你添麻烦,我仍要擅自去见你。
不会让你逃掉。想模仿过去的逃亡者,你还早一百年呢。
我──会抓住你。
「对了……!」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便拉开房间书桌的抽屉翻找。
我记得我没丢掉。舍不得丢掉。
跟键盘一样,没能处理掉的回忆碎片……
「找到了!」
过了那么多年,多少有点泛黄的便条纸。上面写著潦草的十一个数字。
那家伙不是早就告诉过我了吗?什么叫我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卒仔儿子。只是我自己想遗忘这段辛酸的回忆吧。
明明我完全没去想过,鞘音是怀著什么样的心情告诉我联络方式。
我发誓再也不会逃避。
松本修决定好好面对桐山鞘音。
决定赌上一切,一直走在她身旁。
我用自己的手机输入那个号码,按下拨号键。
回荡于耳中的是几声拨号声。
…………
……
拨号声中断了。
画面转为通话中。
疑似四周杂音的声响传来,却完全听不见对方的声音。
「……………………」
第一通电话是彻底的无语。
说不定她早就换号码了。
「我……不希望你去东京!我现在就去接你……!」
从无言转为无声。
勉强成立的对话被单方面挂断。
离地方线的发车时间剩不到十分钟。
那家伙即将离开旅名川。
前往我再怎么伸手都无法触及的距离。
「我总是、总是……慢了一步!」
我粗暴地抓乱头发,对自己感到愤怒。我到底要重蹈覆辙几次?在最重要的时候却步,害怕受伤。
靠近,远离,再度靠近又远离……每次都这样。
我也知道是我自己放开手的,提出这种愿望太厚脸皮。可是,我无法不这么期望。
让我站在鞘音身边。今后我会更加努力。
「就这么一次……!坚持到底吧……!松本修!」
我激励自己,在自家的走廊上狂奔。
将脚掌塞进骯脏的运动鞋,从玄关冲到屋外。
我可是刚才倒下来的病人,于是我传了封简讯告诉妈妈【我去见鞘音】,以免之后被骂,她很快就传来颇符合她个性的回应。
【恋爱不分早晚。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吧。】
她都这样在我背后踹一脚了,我不就只能骑脚踏车猛冲了吗?
灯光随著我踩踏板的动作忽明忽暗。脚踏车微弱的车灯照亮昏暗的田野道路,宛如于空中飞舞的萤火虫。
离旅名川站不用十分钟……前提是道路平坦的话。
实际上有将近五百公尺的上坡在最后等著我,前单车暴走族的心脏快要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