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不过……他直到最后都带著笑容。他一直以来都是爱撒娇、很少生气的人……非常温柔。同时也是个喜好独特的笨蛋,会不顾忌地跑来跟国中时期被其他学生畏惧的我搭话。」
「你没朋友吗?我看你在旅名川祭时被很多同学围住啊。」
「那是托老公的福。那家伙被班导杉浦怂恿,邀请我加入乐团……我拒绝不了,只好在校庆上演奏,然后班上的人就开始会找我聊天了。」
「是爸爸跟学务主任打的如意算盘吧。为了让你比较好融入校园生活。」
「不知道……不过那两个人很可能是这么想的。鸡婆到让人火大。」
妈妈嘴上抱怨,严肃的表情却缓和了些。她大概是第一次跟我提到以前的事。
各种充满新鲜感的小事件隐约看得出妈妈度过了青涩的青春时光。
「我老公去世的时候,我被那个温厚的杉浦训了一顿。应该是看不下去我每天在那边大哭,沉溺在菸酒之中吧。」
脑中浮现来参加爸爸丧礼的学务主任的声音。
没时间给你绝望。你有必须保护的人。
虽然我只想得起片段的回忆……但这句话他绝对有说过。
妈妈之所以戒掉菸酒──是为了年幼的我。
「我的心灵很脆弱。老公走了以后,我想逃避那痛苦的滋味。可是……因为有你在,我才能重新振作。」
妈妈逐渐语带哭腔,话讲得断断续续。
「直到不久前,我都还开不了口叫你活下去……!明明是自己的人生,你却漠不关心……明明还活著,眼神却跟死了一样!」
前几天的我,表情应该跟僵尸一样惨吧。
「……不过,你久违地跟正清他们搭上线,为鞘音努力……看起来很愉快的样子。」
不是「看起来」。大概是真的很愉快。
这一周,我真的过得很幸福。
「所以……我要告诉你!不准擅自放弃人生!我不会寄望你孝敬我或让我抱孙子……可是,让我看看你有精神的模样啊……陪我……说话啊!要是连你都走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妈……」
「我绝对不准你比妈妈还早死!」
比起愤怒,更接近哀求。过去从未表现的潜藏的弱点。身为母亲的脆弱内在,不受控制地满溢而出。
如今回想起来,检查出我的病情后,妈妈就会下意识暴露脆弱的一面。跑去依赖已戒掉的菸酒是为了逃避深不见底的不安和失落。
变得这么宠儿子,是想代替过世的父亲一肩挑起扶养他的责任。
如果我走了,鞘音和妈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搭乘小货车回家的路上,妈妈跟我分享了她和爸爸的恩爱事迹。
想起来会难过。所以她将过去的话题封印了十几年。
妈妈调侃了我一句:「我们果然是母子」。她说……我们会想将不愿面对的过去从记忆中消除的这一点很像。
没错,我跟妈妈很像。
无法忘记酸甜的青春滋味。失去珍视之人后,会变得更喜欢对方。对方一不在身边,就会立刻迷失自我。然后变成废人。
我们是这样的母子。
尽管如此,藉由补充不足之处的存在,我们还是能重新振作。
车窗外的景色一片黑。只有小货车的车头灯及微弱的街灯勉强照出一条路。不过依然能感觉到我们逐渐接近旅名川。
前几天我看都不想看到它。希望它永远隐藏在黑夜中。搬出「不想被邻居看到」这种鬼理由,狼狈地缩著身体。
现在……不一样了。
我在主动寻找散落于这座城市的回忆碎片。
我的人生才不是伤停时间,而是起跑点。
「我啊……在昏倒前许了一个愿望──我想活下去。」
为了重新走在重要的人们身边。
「我会动手术。因为我活得这么开心,又有最喜欢的人在,拥有无可挑剔的人生。」
******
回到家时,已经快要晚上八点。
鞘音说要搭最后一班新干线。再三十分钟,开往春咲站的地方线列车就会到旅名川站。
我在房间不停思考鞘音的事。离别的时间一分一秒接近,却踏不出第一步。
现在那家伙背负著职业歌手要背负的东西。光凭鞘音个人的意志无法突破大人的栅栏,她自己……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鞘音的心情又如何?
想在医院见面的话就能见到,鞘音却选择先行离去。彷佛在说不想看到我的脸。
她都特地陪我到医院了,却不肯在离开前见我一面──鞘音的心态只有她自己明白。
答案谁都不肯告诉我。我只能自己采取行动去寻找。
我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在房间苦思,到了八点二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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