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序章

喂!相泽爷爷!要不要我帮你割稻──?」

  她打开驾驶座的窗户,在追过路上的收割机时跟上头的人闲聊。对方是住在附近的老爷爷,他们轻松地互开玩笑。

  我则是尽量缩起身子,避免被人看到。

  因为没在工作的人不会想出现在当地人面前吧。

  好久没看见松本太太的儿子了!

  哦~我记得他没工作,住在老家?不晓得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不用想都知道会被拿来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

  在我思考停滞之际,抵达了我家那栋小巧玲珑的平房。妈妈随便将车子停在庭院角落,轻轻转动钥匙熄火,拉起手煞车。

  「要动手术……对吧?」

  刚才脸上还挂著开朗笑容的人稍微压低语调询问我。彷佛要吐出卡在喉间的异物。

  「还没决定。希望……能让我考虑一下。」

  「……这样啊。」

  本来已经做好会被骂的觉悟,她的反应却意外地平淡,让我有点困惑。妈妈打开驾驶座的门,走下车,快步进到屋内。

  唉,好好考虑吧──留下这句话。

  一股未散去的恶心气味掠过鼻尖,是菸味。大概是不久前还在开车的那个人身上的气味。虽然她的外表和言行举止像不良少女,但我还以为她没在抽菸喝酒。

  因为我从来没看过她碰那些东西。

  不,只有一次,沉睡在记忆深处的模糊画面。不晓得是何时发生的事。印象中是我还很小,爸爸病逝的时候。

  当时的妈妈哭得眼睛都肿起来了。

  ……算了,不必勉强回想。

  我回到游戏和漫画散乱一地的房间,明明都下午了,还是把窗帘整个拉上。躺到床上熟读刚买回来的漫画。

  看完漫画,今天就来狂打游戏到天亮吧……想起平常的行为模式,也是藏在用来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下的空虚。

  为何我现在异常地冷静?

  为何我有办法为社群游戏抽卡抽不到稀有角而生气、发现菸味、回想遥远的往昔?为何我有办法对家乡感到怀念?

  是因为认为这与我无关吗?是因为觉得用客观角度看待这件事的自己很了不起吗?

  就算动手术,五年的生存率也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想彻底根治似乎不可能,置之不理的话,还可能半年到一年就没命。

  没去工作,待在家白吃白喝,时间都花在打电动跟上网上,制造排泄物,没特别累却只会睡觉。没必要住院或动手术延长生命。

  把家人宝贵的钱用在没工作也没女友的废人身上,太浪费了。

  二十岁的无业茧居族。

  名为松本修。

  没有梦想也没有目标,没有特别热衷的兴趣,连最基本的税金都没缴,现在立刻消失也不会怎么样的存在。

  即使能活更久,即使病情没复发,也只是在延长这无意义的人生罢了。

  所以──我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

  逃避青春的垃圾的末路……到头来就是这样。

  ******

  「今天没事吗……」

  隔天──我在明明是下午,却一片昏暗的房间里醒来。

  身体状况没有太大的变化,跟平常一样起得稍晚。大约一周前,我在起床的同时会觉得头痛和反胃,这促使我去做了精密检查。

  我还天真地以为肯定是因为靠邻居的关系拿到内定的工厂到职日将近,害我有压力。

  我在进公司前的健康检查和医生商量,他建议我去市内的综合医院看诊,结果就是昨天那样。我还趁机推掉了工厂的工作。

  「值夜班、轮三班制、每月加班四十小时……我会减寿吧……」

  这无聊的藉口不禁让人想吐嘈「医生都已经说你活不久了,还想那么多干嘛?」。在家里宅了半年,自然会养成逃避心理。

  为什么一天要花九小时在工作上?为什么一周要花五天在工作上?假日还得跟同事一起参加员工旅行或聚餐,未免太累人了吧……

  话虽如此,我也不觉得我能轻松地进佛心公司就职。

  大学中辍的理由八成会被追究,老实说想进公司的原因是看上薪水和休假也不可能被录取。工作不就是要让人过普通的生活吗……莫名其妙。

  我这个人活著也没用。

  我走到厨房,桌上放著用保鲜膜包住的炒饭。妈妈做的料理大多是男人会喜欢的东西。不如说是她自己喜欢。

  金黄色炒蛋包覆住粒粒分明的米饭,用焦香酱油炒出来的香味刺激了我的食欲。这是不良少女做的炒饭会特别美味的法则……肯定没错。

  「依夜莉小姐──我把牛奶放这儿喽。」

  熟悉的中年男子声音从玄关传来。是我认识的人的父亲。他应该是把在厨房的我误认成我妈了,我妈白天要工作,基本上不会在家啦。

  算了,我会假装不在就是了。毕竟尽量避免跟当地居民扯上关系乃是尼特族的天性。我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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