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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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末班电车差不多就要开走,也就是凌晨十二点刚过的时候,在一间位于六本木繁华街边境的住商大楼地下,占地二十数坪的狭小酒吧中所发生的事。
店内有三名客人的身影。
一位是年近三十岁的男子。一头尚未及肩的长发被细心地染成茶色,要价看似不菲的浅米黄色西装搭配著紫色的针织领带与淡蓝色衬衫,手腕上还戴了高级名牌手表。一身行头看起来就像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或者干练的年轻社长。
被这样的他所追求的,是坐在隔壁座位,看起来二十五岁上下,身著套装的上班族女性。也许是公司风气保守,又或者是她天生个性使然,脸上只化了淡妆,头发也扎成一卷结实的发髻,可谓平凡又不起眼的发型。
他与她一同坐在吧台最里面的座位聊天。
然后,说起这最后一位客人,就是与前述两人同样坐在吧台前,却离了四个座位之远,在吧台中央就座的学生服少年。只见他夸张地翘著二郎腿,以一副好似有十多年交情才会用的口吻,向站在面前的酒保不可一世地问道:
「……所以,报酬处理得怎样了?」
岁数在十五岁左右。
整体外貌就是极为普通的日本人打扮。身著位于都内的高中指定校服,一对单眼皮配上参差不齐的齿列,再搭以稍微突出的颧骨。头上顶著的,则是他这种岁数的男生,上美容院或理发厅除了长度之外什么都不指示而剪成的那种发型。
外表绝对称不上是帅哥,但也还不到会被批为其貌不扬的地步。一个班级里别说一个,至少会有数个这样的存在,位阶属于校园地位中层的一分子。毕业后不会留在任何人的记忆里,就是那样平凡的人物。
即使如此,若是硬要举出有哪一点非凡的地方,那就是正在与他对谈的人了。
「已经帮你汇到老地方去了。」
如此答覆的,是隔著吧台站在他正前方,身为这间酒吧店长的男性。
或许是六本木这地方的特性所致,这位店长并非日本人,而是拥有近两公尺身高的巨体,自称出身美国的黑人男性。即使是隔著黑色西装背心,都可以窥见他浑身结实壮硕的肌肉。
他的上臂比少年的大腿还来得粗壮,脸上有一道纵贯右眼的裂伤,伤痕一路向上延伸到剃得光秃的头顶。外貌简直就像从西洋电影中蹦出来的动作巨星。
「知道了。」
「还有,关于下份委托……」
「我想休个假。今天就先别『再来一份』了,另请高明吧。」
「……这样啊。」
这两人彼此不搭调的程度之高,就算像这样隔著吧台对话,仍透露出一股强烈的突兀感。尤其是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这位亚洲少年,对粗犷黑人男子摆出桀骜不驯的态度,纵使事不关己,都教人看了不禁捏一把冷汗。
实际上,撞见这场面的男女两人,就确实因此显得坐立不安。他与她不时暗中投向少年的眼神中,明显表达出了少年是否会被酒保饱以老拳的浓烈担忧。就像「这小子真的没问题吗?」那种感觉。
不过,无论其他客人再怎么担心,当事人仍是丝毫不为所动。
肆无忌惮地换脚翘起二郎腿的少年,神态自若地说:
「再来一杯一样的。」
「你不是不想『再来一份』吗?而且你明天要上课吧。」
「无所谓,反正打瞌睡也不会被指指点点。」
「……这样啊。」
按少年所要求的,酒保再度开始调酒。
他熟练地挥舞冰钻,一转眼就削好一颗冰球。当冰球落入新准备好的酒杯时,酒保已经把手伸向吧台后方的酒棚拿起酒瓶。从酒瓶咕嘟咕嘟注入杯中的,是没有特别指定的双份烈酒。
随著酒保递上酒杯,浓郁的碘酒味搔动著少年的鼻腔。
「这玩意儿也差不多该进新货了呢……」
望著手上内容物所剩不多的酒瓶,酒保喃喃自语。
正如他所言,瓶内的酒只剩下四分之一左右。琥珀色的液体随著手臂晃动在瓶中摇曳生姿,因昏暗酒吧的间接照明绽放出闪耀的沉重光芒。
望著这道光景的少年,以稍偏严厉的语调开口:
「别搞到缺货喔。」
「……这酒可没那么好找。我尽量妥善处理就是了。」
「要是这玩意儿没了,就别想我再接你的委托。」
「好……好啦,保证会帮你准备。我有朋友喜欢这种酒。」
「那就好。」
少年就这样小口小口地啜著这杯刚调好的酒。
这一连串举止,实在都与现场过于不搭。要是这少年至少有张俊俏的脸庞,或许还有办法教人服气。偏偏他就是长得这么普通,极度地普通。单眼皮配上参差不齐的齿列,再搭以稍微突出的颧骨。
外表绝对称不上是帅哥,但也还不到会被批为其貌不扬的地步。一个班级里别说一个,至少会有数个这样的存在,位阶属于校园地位中层的一分子。平庸到无以复加,既平凡又普通的亚洲人,正因此,在现在这个瞬间,他与现场可谓极致地不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