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看起来你这是高度的放任主义呢」
「假如我对那孩子严加管教的话,你觉得她会听吗?暂且不论达也,那个野丫头怎么可能听我的话」
绝对不会听的。就连仙波都能轻而易举地想象得到。
然后历史恐怕又会重演,这事加奈惠自己也一定还有印象。她如同彗星一般在演艺界登场,将永不消逝的光芒印刻在了许多相关人员的视网膜上,然后迅速抽身而去。
也就是“见好就收”。
虽然这也不算干了什么坏事,但仙波就是这样的认识。包括仙波的父亲在内,当时在加奈惠身边的相关人士的认识,恐怕也大同小异吧。
与其说是放任主义,倒不如说是除了放任以外,别无他法。
不这样做的话就无法成长、无法壮大,甚至无法生存。这样的人种,也确实是存在的。
让人迷惑万千,但是又无法视而不见。
就算不想扯上关系,在不知不觉中,也会被卷进去。
大影响家,不然就是旗舰。或者说得更加简单一点,就像是太阳和恒星之类的天体互相吸引一般。
血缘关系是争不过的——仙波又一次这么想到。
「虽然加奈惠小姐你迅速地就从娱乐圈消失了」
仙波摇晃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鸡尾酒杯子,这么说道。
「但我不会让你女儿也得偿所愿的。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事了,这次不会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了。我会握紧你女儿的缰绳给你看看的。一定会拍出好的电影」
「哼。你要怎么做呢?」
「这次的温泉旅行,我会紧紧盯着你女儿日向的。也许我会因为剧本的工作而不在场,但那是因为如果我一直粘着不放的话,原本能发挥出来的东西,也会发挥不出来。不过就算这样,我也把灵魂出卖给了电影。为了电影的话不管是坑蒙还是拐骗,我什么都会做」
「那我就翘首以盼了。……下一杯酒,喝得其利可以吗?」
「恭敬不如从命」
加奈惠微笑着将摇壶拿在了手上。
仙波用叉子吃着藜虾,听着摇壶摇晃时轻快的声音。
……这就是几天前的事情。
在伊豆的老牌旅馆里,仙波在安排给自己的房间的角落里,换了一根电子烟的烟弹。
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眼睛,就如同正式拍摄时电影导演的眼睛。事实上,这就是正式的拍摄。虽然从现代社会的规则来看,在旅馆各处安装隐藏的麦克风是绝对不行的,但仙波还是下定了决心。没有设置偷拍摄像头并非出于良心,只是单纯地认为这样不容易被发现而已。
就这样赌在了这部纪录片上。
这部电影对仙波来说,是二十年后的复仇战。虽然仙波知道复仇不过是自己的任意妄为,但对他来说,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从任何意义上来说,他都想把椿屋加奈惠占为己有。无论是作为女演员,还是作为女性。年轻时没能实现的这个愿望,在实力和业绩都硕果累累的现在或许能实现。虽然是借助椿屋加奈惠的女儿来做这件事,尽管如此也还是好到不能再好的天时地利了。如果不在这里承担风险的话,那要在何时何地承担风险呢?
如今,这个选择取得了超乎想象的成果。
仙波的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是从男浴池里传来的。小野寺达也和山口晋太郎的对话。
有趣。
山口的言行,并不是仙波预先准备好的。全都是他个人的判断。纪录片的魅力之处就在于可以产生无法预测的奇妙搭配。仙波的头脑飞快地转动着,描绘着完成图的蓝本。电影并不仅仅由影像构成。小野寺达也和山口晋太郎对话的声音,绝对能以某种形式派上用场。不,他想用。它可能会成为生鱼片的佐料,也可能会给整部电影带来可以与主菜匹敌的味道。这也是天时地利,仙波切实地感受到自己抓住了某种“趋势”。这种时候总会顺藤摸瓜般地发生什么事情。在现场来回折腾的,意料之外的东西。这才像是牵着野马的缰绳一般,驯服它,这是电影导演的工作,也是其妙趣所在——
咚咚咚。
敲门声中断了仙波的思考。
现在正在拍摄自己倾尽所有的电影。而且,仙波在现场被评价为是细心的暴君,他可以无视。但是,某种开了窍的人独有的直觉却让他没有那样做。
打开房门,仙波在心里暗自窃喜。
「导演,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门外是穿着睡衣的椿屋日向。
她挠了挠头,呵呵地笑着说。
「其实我有事想找你谈谈」
※
在熄了灯的房间里,挂钟的蓄光发出了青绿色的光芒。
时针所指向的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住着四名初中女生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空调的吹风声一点点回响着。
『晚上十点之前就要关灯睡觉』
『不听话的话就强行送你回家』
藤本老师也下达了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