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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假寐中。
五月的午后阳光,令人薰风舒爽。
窝在副驾驶座上虽然没睡着,但眼皮下仍能感受到光线。
那感觉,简直像上了天堂。
整个人仿佛包裹在羽毛被中。
此时,耳边不知传来什么音乐,原来是来自冥河咏唱的御咏歌[注](朝山歌),与现在的气氛完全不搭。
这会儿究竟是到了天堂?还是到了地狱?
[注:御咏歌,原为将佛教的教义以五·七·五·七·七的和歌形式表现出来,再加上旋律咏唱之,即为御咏歌。此一型态自平安时代起,逐渐发展成温文尔雅的传统艺能。其后,五七或七五调的词配上曲子之后,便称为“和赞”;因此,就广义而言,后人将此二者通称为“御咏歌”。一般在朝山拜庙时会唱诵,故中文亦以“朝山歌”称之。]
我稍稍睁开眼睛。
要撞上前方来车了!
2
二十岁就丧命?
这没天理,太年轻了!
手中的方向盘急往左切,旋即向右打回,再也没有比这一瞬间更妙的时机了。下一秒,既未碰撞公路护栏,也未撞上对向来车,而是驶回道路中央。车体甩尾、车身翻转的意外都未出现,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地继续行驶。所有人都哑口无言,只听到车里的音响依旧传来不变的阴郁旋律。
胸口剧烈跳动。只见几乎要正面对撞的厢型车驾驶座上,大叔两眼直视张大了嘴,邻座的女子也同样露出孟克的作品“呐喊”一般的表情。看来今晚入睡前,大概都难以忘掉这个画面。
心中早已准备接受四窜飞来的怒骂,然而却一点声音也没有。才偷看一眼副驾驶座,随即换来一句:“注意前方!”
“开车要看前方,有栖川,你这样太……太危险了!”
她,有马麻里亚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尽管沐浴在五月大白天的阳光下,但从侧面看去,脸上却惨无血色,真可怜。
“是红花!看,在那儿!”
“喔……应该是山杜鹃,很漂亮!”
车后座的两位学长发出声音,看来是为了打破困窘的气氛而故意悠哉闲聊。我很好奇他们说的杜鹃花在哪儿,所以左看看、右瞧瞧地往山上的方向望去——
“有栖川!你在干什么?胆子真大!”
“看前方!”
怒气冲冲的口气,害我吓得差点误转方向盘。但话说回来,我这些学长还真是可爱,骂了我几句之后,随后又加上“麻烦你了”、“拜托你了”。为了冲淡尴尬的气氛,我也该清楚表示一下歉意吧?
“对不起,我会小心的。可是……”
我很想找个理由。因为刚才的意外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对方来车也真是胡乱驾驶!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连珠炮。“我知道,我知道”、“说的也是”、“有栖川说的没错”、“是对方的错”、“但是,万一车祸死了,说一大堆理由也没用”、“这也没办法”、“所以说,安全驾驶第一”、“这可是租来的车呀”、“还要还人家的”、“大概是新手驾驶”、“才二十岁”、“与江神见面前,竟然就……”、“就算发生车祸,至少也算是回老家”、“笨蛋,那可烦人了!”
不知是否因为紧张的情绪已放松,整个车厢瞬间吵杂了起来。随口说出笨蛋的人是望月周平,遭回呛的人则是织田光次郎。一个是七爷、一个是八爷,即使坐着,都看得出明显的高矮。
“望月学长,可以停一停吗?”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有马麻里亚发出哀求,她说的是音乐。“听起来比乱步或横沟还要恐怖好几倍,跟御咏歌没两样,很不吉利!”
望月带来的是j.a.凯萨[注1]作曲的重编原声带。在御咏歌摇滚的乐声中升天,可并不幽默。望月听了之后,取出其他的音乐带,是卡尔门·马基 & oz[注2]的《被封锁的小镇》,浓厚的怀古曲风,一开始就是反复弹奏的吉他声,活像巨兽酷斯拉要出场了。
[注1]j.a.凯萨,julious arnest cesar,本名:寺原孝明,生于一九四八年十月六日,为日本作曲家、作词家、演出家。曲风多为戏剧音乐、前卫音乐与前卫摇滚。
[注2]卡尔门·马基 & oz,カルメン·マキ & oz,日本摇滚乐团,主唱卡尔门·马基的父亲为爱尔兰与犹太人混血的美国人,母亲为日本人,一九五一年出生于日本。
“看来性命还是不能交给刚领到驾驶执照的人手里,”织田说,“进入山路前,还是换我驾驶好了,奇迹可不会连续出现。”
“好。”
这趟旅程的目的地是位于木曾山中一个叫神仓的“街村”。由于神仓位在长野县与岐阜县交接处附近,因此自京都出发,有两条路线可供选择。一条是经由名古屋、中津川,自木曾福岛北上的路线,而另一条则是从岐阜经由飞?高山南下的路线。经协议之后,我们选择前者,因为这条北上的路线花的时间比较短。春假才考取驾照的我,负责的路段是从小牧交流道进入中央自动车道,直到通过木曾福岛为止,总感觉像是被免职一样。但是,对于进入山路单线道驾驶的渴望,我可不是抱着轻率的态度。
“呃……”我语调客气,“应该快到开田了,麻烦看一下地图好吗?……喂,麻里亚!有马小姐!”
似乎在发呆,她应了一声,然后翻开地图,“开田高原之后的路是吗?等一等,呃……”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