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菊乃夫人很高兴,连我都松了一口气。追加的《离别曲》也不错。——说追加什么的不太合适吧?不过,那好像是特别为我们弹奏的呢!”
“也许是因为听众不同寻常得多才特别弹奏的,这里的村民很少聚集起来听他弹钢琴吧?”
“嗯,是的。不过上个月有一次。是八木泽君发布自己的作品的时候。与今天一样,很多人说想听一下,结果大家就聚集起来了。那是一首非常激昂的曲子。从开始到最后几乎只有强音。听完后大家都目瞪口呆了。”
“那个时候志度君也?”
“嗯。曲子结束后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鼓掌。”
“古怪的诗人啊……”
我听到了门轻轻打开的声音,便向门口看去——古怪的诗人正站在那里。
“有什么事吗?安魂音乐会已经结束了。”
“所以我才来的。”
他关上门,伴着脚步声进来,一眨不眨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中熠熠生辉。他在钢琴前止步,用力搔着因懒惰而遍生胡须的下巴。
“我是来弹钢琴的。我就是听了八木泽君的演奏也没用!不是说那家伙弹得不好,可我就是不喜欢他弹的贝多芬。”
他转向钢琴,坐在了椅子上。掀开键盘盖子,相互揉着双手。我刚问他要弹什么,他的手指便落在了键盘上。是贝多芬。是《暴风雨》的第三乐章。或许我在何时曾听过他弹奏这首曲子。关于他为何突然弹奏第三乐章,这不言而喻。喜欢钢琴的人都想弹奏这一乐章。我正了正身姿,江神学长也重新坐正,注视着演奏者的脊背。他的演奏略显急躁,踏板操作得很疯狂,错音也不少。紧接八木泽的演奏后听来确实感到差距很大。只是,在他敲出的音中,有人的真声般栩栩如生的存在感。听到中途时我开始闭目凝听。真是一场倾其全力的表演。
演奏结束后,仅有的两个观众鼓起了掌。他弓背趴在钢琴上,举起拳头回应了我们。
“志度君,再来一个!”
我愉快地说道。诗人又揉了揉双手,缓缓地将长长的手指落在了键盘上。慵懒而又不得要领的旋律缓缓流散开来。诗人低声唱道:
Lean out your window
Golden Hair
I heard your singing
In the midnight air
My book is closed
I read no more
Watching the fire-dance
On the door
……
从未听过的曲子,从未听过的歌。茫然若失而又美丽的旋律。我努力听懂那算不上难的诗。
我放下书离开房间
去听你那自疲倦而来的歌
你唱着亲切地唱着
金色的头发哦
你倚在窗上吧
短曲结束后,志度抬起了头。
“是志度君的诗吗?”
我询问说,他说着“不是”转向了这边。“是詹姆斯·乔伊斯的诗——《Goiden Hair》。”
什么乔伊斯的诗,我是初次听说。
“曲是西德谱的。”
志度暗笑着说完,江神学长的声音飞了过来:
“是西德·巴勒特吧?”
是我从未听过的名字。听完此话,志度高兴得舒展了笑容。
“你知道啊,这首曲子?”
“我很喜欢,也很喜欢西德·巴勒特——没想到他的名字倒与志度君相同呢!(注:日语中“志度”与“西德”发音相同)”
“他其实本来不是叫这个名字的,大概是模仿我才叫西德的吧!”
我看着笑着的两个人,两人似乎正在互开玩笑。
“今天的安可曲只有这一首。”
志度将座位移至音响设备前,迅速挑选了一张CD。因为正处于停电中,他便将CD放入自楼下带来的便携式CD收录机中。
收录机开始播放没有旋律、只有强弱高低音的奇妙乐曲。钢琴、小提琴、长笛、大提琴的四重奏上,笼罩着我只能称其为毛骨悚然的高音。等一下,可以称之为高音吗?简直就像重度精神病患者在喊叫。乖僻而无彩色的现代音乐。对于不习惯如此音乐的我而言,我只能听作其在歌唱虚无与混乱。方才的贝多芬是何其优美……
“这是勋伯格(注:阿诺尔德·勋伯格,美籍奥地利作曲家、音乐教育家和音乐理论家,西方现代主义音乐的代表人物)的《月光下的彼埃罗》,副题是《月迷彼埃罗》。”志度告诉我们这些后看了看江神学长,“你知道是给谁的诗谱的曲吗?”
江神学长微笑着点了点头。“是阿尔伯特·吉罗的诗。——他是比利时人吧?”
“哈哈哈,是啊!这吉罗是你吧?江神二郎?(注:日语中“吉罗”与“二郎”发音相同)”
“哈哈,这好啊!哪怕只有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