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这对于怯懦的我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
他果真开始从餐具架取碟子,于是我示意他我来就行。他笑着取完碟子时,小菱出现了。小菱道歉说自己午睡睡过了,他下午大概过得很悠闲吧?
志度出现了。他挠着鼻梁高挑的头部说:“我没有米了。要是有的话也给我做一份吧。”,我回答说他饭量那么小,他的份还是有的。因此,今日也是全员围坐晚餐的餐桌。
这时,八木泽从楼上下来,看到志度的身影后却像躲避他一样溜进了食堂。他下午没有下楼,一直在音乐室面对着钢琴,看起来一脸疲倦。
晚餐照例以“雨下得真大啊”、“真是的”等寒暄开始,经过琴绘的香料讲义,到女性初次使用的何种香水而气氛高涨。撇开男性,我们议论了一会儿法国娇兰、爱马仕等品牌。
“哦,对了对了。”哲子像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我给忘了。过午时打来了一个奇怪的电话。我刚好在旁边就接了。”
电话在起居室。
“嗯,是什么电话啊?”哲夫心不在焉地问道。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不停地说什么‘我有事想告诉有马麻里亚小姐’。然后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说。”
我一时茫然若失。电话?年轻男子就代表不是父亲。明明不可能有什么年轻男子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真是不知趣啊。明明可能是她男朋友打来的电话,你却非要多嘴。”
“你错了。你看今早八木泽赶走的那个男的。这个人好像是跟那人一伙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麻里亚的名字的,但他以为只要说出村中人的名字我们就会信任他呢。烦人得不得了。”
“那你把那个电话怎么样了?”
“我挂断了。”
“什么?你擅自挂断了打给有马的电话?这不好吧?”
“那个时候麻里亚与冴子都在画室里闭门不出,所以我觉得不能特意去传达什么电话。对了对了,我说麻里亚现在很忙之后他说了句什么‘我稍后再打’——有人接过这样的电话吗?”
大家都说没有。
“你看吧!”哲子昂然自得地说。哲夫沉默不语。
“大约一小时以后又来了一个奇怪的电话。我问:‘请问是哪位?’对方却一言不发地立刻挂断了电话。大概是同一男子打来的骚扰电话吧。”
“不好意思……”
“哎呀,怎么啦,麻里亚?”哲子毫无顾虑地看着我。
“请问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最开始时对方也没有自报姓名吗?”
“啊,我记得说了什么……”她努力想要回忆,却很快就放弃了,“不行。可不是我忘了。是电话里有杂音很难听清楚。我又问了一遍可还是不清楚。——可能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
我有些担心。午餐席上八木泽说持相机闯入的人有四个同伙。同伙是四个学生模样的男子。牛仔男我并不认识,却担心那四个学生模样的男子。虽然当时我什么都未曾想,但与哲子所接电话综合起来考虑的话——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呢。我只是因为今早想起了江神学长他们而心生思念,所以才有了这跳跃式的联想,一定是这样的。
我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大家都吃了一惊。由于我只穿一件薄衬衫长时间做模特,身体似乎开始发冷了。冴子也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向我道歉:“对不起啊。都已经十一月了,还让你与九月末同样的装扮,会感冒的,从明天开始放上暖炉吧。”
“有马,你先去浴盆暖暖身体吧。后面的我来收拾。”
我婉拒了菊乃的劝告,最终却不得不遵从了。食客若无主方许可,拒绝亦是不可的。我如此想代表我似乎真的开始怀念村外的世界了。从仅约十小时前——
“那今天我就先休息了。”我说着,然后决定最先进入浴池。墙上的钟表接近九点。
在该洋房中,除了厕所以外别处没有拖鞋,只需在洗澡及上床时脱鞋。原以为是纯粹的西式,浴池却是完美的和式。大概已故胜义先生虽能接受在室内也穿鞋生活的习惯,却无法忍受西式浴盆吧。
一定是这样吧,我边将自己浸没在扁柏木香的浴盆中边想。我刚来此不久时,总感觉此浴室很疏远,总是不安地想自己为何要在这个偏远地方的净是陌生人的家里将自己泡在什么剩洗澡水里。然而,现在我却哼着歌在这里长时间地洗着澡。
“人,就是这样的动物。”
在浴盆里不断自言自语是我自儿时的习惯。我将自己的肩身浸入水中,悠然地温暖着身体。喃喃自语着真舒服真舒服。自浴盆中出来后,我认真地洗了两遍头发。我用力擦拭了一下因热气而变朦胧的镜子,镜中出现了一个非肖像画而活生生的我。我恢复了精神,感到很幸福。今晚在床上读什么呢?一想到此,我的幸福感愈加强烈了,镜中的自己仿佛也更加可爱了。
不知道为何,我感觉外面有些喧闹。也许是小菱突然开始表演了。我想,若果真如此我错过了真是遗憾呢。
我再次进入浴盆充分取暖,身体发热后去了更衣室。我竖耳倾听,外面却没有任何声响,只能听见雨声。我擦拭完身体穿上了衣服。是那件带有EITOUNIVERSITY标志的运动衫。
我刷过牙后离开更衣室,对着食堂与起居室的方向说了声“我先洗过了”,却没有任何人回应我。
嗯,也好。这样想着我去了反方向的图书室。我要挑选今夜的伙伴,直接去床上。——当然说的是书。
进入图书室后,我首先摸索着右手边的墙壁打开了灯。我边想着“今晚看看诺瓦利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