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拼图初见雏形,耍蛇人的妖艳身姿出现了,纤细的腰线也已模糊可见。
“我很喜欢这幅画。看着它就仿佛深夜走进了森林。”
我也深有同感。这是一幅不会让人感到厌倦的绘画。耍蛇人的横笛中流出的音符似乎流淌到了森林中。
“拼出最有特点的部分果然最有意思啊。”园部晃动着烟斗说,“特别是拼上耍蛇女眼睛的瞬间,感到非常开心。”
那些热衷于拼图游戏的人本来就是闲人的典型代表了,那看别人玩拼图的人就更是傻得可以了。所以我们一起上了二楼就各自回房了。也许是准备睡觉,也许觉得到明天之前我们都不会再见面,麻里亚在回房之前对我说:“晚安!”
回房后我最先做的一件事是扣上房门的搭扣。还是感觉有些害怕呀。
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就索性拿起放在枕头旁书架上的杂志看起来。虽然杂志内容还不错,但我怎么都看不进去。没办法,我只能把书放回去,和刚才和人一样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事情。没过一会儿我就走神了,倒在血泊中的牧原完吾和须磨子的样子不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来复枪到底去了哪里?真的已经沉入大海了吗?
我起床走到窗边。两小时前刚刚吞没了落日的大海一片漆黑,似乎正张着嘴巴,波涛声不绝于耳。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像是在对人间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歌唱着,星光熠熠。总之这窗外的世界不是凡间。伸出手,似乎就能触碰到世界的尽头。
响起了敲门声。
“哪位?”
我边问边走向房门,门外传来了麻里亚的声音。
“是我,你把门锁得够牢的啊。”
“有点儿害怕呀。”说着我拿掉了门上的搭扣。
“有事吗?你不是刚刚说过‘晚安’的吗?难道你又想收回刚才说的话?”
“嗯。现在睡觉早了点儿。一个人待着又总是瞎想。有栖你也是这样吧?”
她站在门口小声地说着。我走出房间。
“我们去散步吧。”
麻里亚点点头。
我们朝还在客厅玩拼图的江神学长和医生打了招呼就出门了。和人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
微风轻拂我们的脸颊。我们沉默了好久,只是听着两个人的脚步声并肩走着。
“去海滩吗?”
一直这样走的话我们只能原路返回,所以我同意了麻里亚去海滩的提议。
我们绕到望楼庄的后面,从棕榈林的台阶下到海滩,我先走上海滩。波浪的声音更近了,中间夹杂着海浪破碎的寂寥的声音。
我们到了海边。简直不敢相信昨天下午我们还在同一个场所海水浴,现在的海滩就像阴间一样昏暗漆黑。双脚踩在沙滩上发出悦耳的声音,我们漫步在海边。
我没有听到身后麻里亚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她一直蹲在海边,双手拍打着波浪。红色的头发在月光的映衬下发出深红色的光芒。我注视着她慢慢走过去。她的手掌里洒出的海水,接着又流回了大海。
“夜晚的大海真让人毛骨悚然啊!”
虽然我这么说,但麻里亚还是蹲在那里不说话,眺望着远方。她似乎在寻找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的地平线。
“在这样的大海中丧命真恐怖!”
从麻里亚嘴里吐出的这句话回音很大。
“死在这片大海里的英人哥哥应该能够到达天堂吧。死在夜晚的大海中,能够到达天堂的话也还不错呢。”
我没有说什么。因为麻里亚是在自言自语。她只是希望我能够倾听她的独语。
我注意到脚边有被浪花冲过来的小木片。木片的一半被埋在沙滩里,它拼命地抵抗着,似乎不想被海浪卷走。我蹲下身子捡起来一看,是一个类似于象棋大小的五角星厚板,正中间挖了一个长方形的洞。
“是护船符。”
我正疑惑这是什么的时候,麻里亚瞅了一眼我手中的东西说。
“护船符?”
“嗯,是英人哥哥告诉我的。他喜欢边走边注意这些小东西。这是航船的保护神。是为了祈祷航海安全供奉在船中央的。你看,这中间不是有个被挖去的洞吗?人们会在这里放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一对男女的玩偶或者一元硬币、女人的头发什么的。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但是我都忘了。有栖,你可是捡到好东西了。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护船符。以前英人哥哥说过这是从废船中扔出来的,但我总觉得这是从沉船中漂出来的。”
我把木片放到浪花里冲去上面的海沙。我对麻里亚说想好好收藏这块木片。
“中也的诗里说过:在月夜的海滨拾起一个纽扣,就这样一个可爱的小东西让他难以割合。”
麻里亚缓缓地起身看着我的眼睛说:
“有栖,我想坐船。”
虽然这要求提的有点突然,但是我决定今晚不管麻里亚提什么要求都答应。
“好的,我们去坐船。”
停船的码头像一个细长的舞台伸向大海。通往码头的沙滩上留下我们一连串的脚印。
小船用绳子系住了。我先让麻里亚上船,然后解开绳子跳上船。
“开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