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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日,从大阪出发。
上午九点五十分,我们乘坐的JAS933次航班到达庵美大岛机场。空中的旅途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五十分,但接下来的行程却不轻松。从我们在名濑港坐上租来的摩托游艇时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果然,船一直在不停地摇晃。这三个小时的乘船旅程真是漫长。
“呜,难受死我了。”
我无力地靠在主客舱里的座席上,听着头顶上传来的船长的口哨声。我吃了晕船药,也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但结果还是晕船。
“有栖你没事吧?”
坐在桌子对面的长椅上的麻里亚问我。也不知道是自身体质的原因,还是习惯摩托游艇这种旅行方式,江神学长却一点事都没有,他一直站在甲板上悠闲地眺望大海。
“像今天这样万里无云又没有风浪的日子里,竟然还晕船。现在的年轻人真没出息。可要培养点耐力啊。”
这句让人窝火的话是个叫做园部祐作的人说的。和我们一样也是受邀前往望楼庄的客人。他是一名五十开外的秃头医生。我们是在名濑港会合的。
“园部医生,请您别责备我没有耐力。这,这是体质的问题。纳,纳尔逊司令不也是一辈子都晕船吗?请您别说这么不符合您专业的话。”
我强忍着恶心反驳他,医生愉快地哼了一声。
“嘴巴够硬的呀,都搬出纳尔逊司令了。你说得对,确实有些人因为体质的原因晕交通工具。”
“嗯,我只是晕船而已。”
“知道啦,闭嘴吧。”麻里亚像要辩解似的阻止了我,“要水吗?”
“不要。”
“哦,那你睡觉,马上就会好的。我去甲板上了,那儿的风吹着很舒服。”
麻里亚朝我摆摆手爬上了狭窄的楼梯。底下就只剩下我和园部医生了。
“我抽烟你介意吗?”
他拿着烟斗问我。这句话只能是问我的,但这么礼貌地询问我这个毛孩子我还是很意外,所以我有点迟钝地回答了句“不介意”。虽然这个园部医生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个说话刻薄的老头儿,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并不是爱挑刺的怪癖之人,反而很绅士呢。
“不好意思了,作为医生去却不注意保健,但我就是离不开这玩意儿。”
他手法熟练地把烟草塞到纹理漂亮的烟斗里,貌似是登喜路的烟斗和登喜路特制的混合烟草,完全没有烟味。他用即使点着了火柴头也不会掉落的高级火柴点上火,深深地吸上一口,接着又很享受地向天花板吐出紫烟。我恍惚中有些憧憬这个年过半百的成功人士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和风度。
“医生您每年都来岛上度夏吗?”
“不,每三年会受邀前往一次。和你们不同,我是从横滨过来的,所以很远,不可能每年都来的。不过隔个两年的时间刚刚好啊。每逢来岛上的那年春天起我就满心期待了。像我这种人,既不游泳也不钓鱼,只是无所事事地在岛上待上六天左右。但这正是对生命的一种净化啊。我是一家不大不小的私立医院的院长,平时总是被工作、琐事压得喘不过气,要是不能像这样每三年给自己注入新的活力,恐怕我要比我的病人们更早见上帝了。”
园部医生的话渐渐多了。随着我们不断靠近目的地,他也越来越充满活力。这是忙中偷闲的六天的闲暇。等他结束休假回到横滨时,这六天里肯定积压了许多工作在等待着他吧。这就是他和我的不同。我现在可以像贵族一样享受生活并且完全不需要担心其他事情的。
“医生您是有马家的家庭医生吗?”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这家上一辈的铁之助先生和我父亲是同乡,关系一直很亲密。而且在庆应大学的赛艇队他们还是形影不离的好搭档。我父亲也是名医生。这家现在的一家之主有马龙一和我是同一年生的,过去两家人就经常互相来往,我们可以说是青梅之交。碰巧我又做了医生,所以……”
园部医生晃悠着烟斗缓缓道来。飘散到空气中的烟中有种香甜的香气,即使是不抽烟的我闻起来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实际上啊,”他的兴致似乎越来越高,“这次去那座岛上能和阔别许久的老友畅叙,并且轻松地待上一个礼拜是不错,但其实我还有一个期待,那就是岛上有你们这些年轻人。虽然我不会说心态年轻这样幼稚的话,但和年轻人交流真的很快乐。可以听听你们那些天真幼稚的想法,没准我还能从你们身上得到一些启发。我还真希望和你还有你那个长头发的学长一起喝酒聊天呢。”
“应该是我们期待和您喝酒聊天呢。”
不知道是聊天的原因还是因为胃已经吐空了,我轻松了很多。想起麻里亚说风吹着很舒服,所以我也想去甲板上看看。我和园部医生说后他笑着露出了发黄的牙齿,说:
“这样也好,去吧!”
我刚爬上铺了柚木的甲板,迎面强劲的海风就吹得我的眼睛眯了起来。江神学长和麻里亚并肩站着,长发和红发像火焰一样在空中飞舞。
“咦,有栖?你没事啦?”
可能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麻里亚双手扶着操作盘扭过头问我。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但看你走路怎么还是踉踉跄跄的呢。跟大白天的还魂尸一样。”
“要你管!”
我在她面前弹了下食指。
“对了,还要多久才能到嘉敷岛啊?”
“两个半小时前说‘还要三个小时’,那推算一下现在就只剩半个小时了吧。有栖,已经可以看见岛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