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分身的事情被人识破,脆弱的面具将被轻易地破坏掉。于是,妖怪慎之又慎,最终几百年过去也没能将盒子或者石头破坏掉,寄宿于面具之上的妖怪已经放弃解除封印。又几百年过去了。暂不提盒子里的妖气,身体早已腐朽。于是妖怪心想,要是让腐朽的身体封印解除,寄宿在面具上的灵魂会不会返回腐朽的身体,直接死掉呢?最后妖怪非常害怕,不敢破坏盒子和石头了。妖怪的面具也就变成了面具的妖怪。面具决定继续以面具的形态生存下去。
于是又过去了几百年。面具遇到了一个男人。他是个头脑非常聪明的家伙,但无聊到恨不得想死。同样感到无聊的面具便决定跟他一起玩一玩。两人尽情玩耍,在一起玩耍时,男人和面具都把无聊抛诸脑后。但人的一生非常短暂。还以为开心的时光会一直继续下去时,男人就先病倒了,最终直接撒手而去。面具又变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这没什么可悲伤的。面具早已习惯孤单一人,无非只是又回到遇见男人之前的生活罢了。可是,那个男人的头脑实在是太聪明了。面具明明没有拜托他,他却想到要解决封印妖怪的盒子跟石头。然后,男人在将死之际,留下了将盒子与石头破坏掉的遗言。白痴啊,真是个大白痴。明明当事者本人不想把它们破坏掉。而且啊,还有更杰作的事情。那个男人——
竟然把面具妖怪说成是“好东西”。
好东西。哈。天下间哪来的好妖怪。他是不是打算叮嘱想要放出来的妖怪说,你不要胡闹啊,不要吃人啊?笑死人了,讽刺也得有个限度吧。他或许把妖怪错当成了朋友吧。那家伙脑子里想什么,直到最后都没弄明白
而最后就怪他多管闲事,盒子和石头都被人轻轻松松破坏掉了。但果然,就算破坏了盒子和石头,被封印的妖怪还是没有复活。虽然强大的妖气回来了,但身体果然已经腐朽了吧。连根骨头都没掉出来呢。也罢,好在面具中的灵魂也没有回到身体而死掉。好了,接下来要说最关键的地方了。这是精华,竖起耳朵听好了。
万万没想到,本以为那个男人已经是头等杰作了,结果又冒出来个更厉害的杰作。突然出现的家伙,是那个男人的曾孙。他对遗嘱的内容产生了天大的误解,竟然以为藏着财阀遗产,搞得兴师动众。他那套理论实在太滑稽了,我就忍不住奉陪他玩了玩,痛快玩了一把。啊,太有意思了,真的太有意思了。哎,虽然说他白痴,其实他脑子相当聪明呢」
居酒屋入口的门打开。
吧台座位的两人转过身去。
面具女性呵呵一笑,说
「虽说是事后诸葛亮,但还是发觉到了呢」
4
戴面具的女性贼贼地笑起来。不,这样的表述如今并不正确。在笑的不是戴面具的女性,而是女性戴在脸上的白色动物的面具。
「什么时候发现的?」
未咲挑明自己就是面具妖怪,对坐在身旁的真面问道。
「大晦日的庆典上」
「喔?」
「在那个庆典会场上,小孩子把番茄酱沾到了你脸上。小孩子没注意到,直接跑掉了。戴面具的女孩•泽渡爱美并不知道有东西撞到自己的脸。她当时正看着别处,何况面具的视野非常狭窄,本人应看完全没看见才对。另外,番茄酱沾到的仅仅是面具的脸颊部位,她的脖子、身上都丝毫没有沾到。所以,她当然也就没发现被撞到过。那时的爱美无从得知面具上沾到了番茄酱,但你却若无其事地用手指擦掉了面具上的番茄酱。也就是说,你知道面具上面沾到了东西。因此,面具本身必须存在感觉才能知道」
「所以你就认为,我不是普通的面具?」
「没错」真面点头表示肯定。
「又是超没根据的推测」
「毕竟看到的现象拿不出其他可能性来解释。我不认为这叫没有根据。只不过难以让别人相信就是了」
「这就叫无凭无据……嗯?慢着」
面具妖怪未咲手放在嘴上,思考起来。
「依你说的,你在破坏石头之前就怀疑我是妖怪了?」
「没错」
「可你却信口开河讲了一大堆,甚至把石头破坏掉了?」未咲不解地歪着脑袋。
「实话说吧」真面摆着伤脑筋的表情说道「直到番茄酱的事情发生前,我丝毫不曾怀疑你是妖怪。我之前一直笃定你肯定就是遗产管理人。那时候,我已经把那套假说告诉了水面和叔父,而且已经拜托叔父着手准备破坏石头。事情都到了那一步,有哪里开得了口说出“面具可能是妖怪,之前的假说希望保留”之类的话。毕竟这种事太没根据了,难以让人相信」
「于是你就明知不确定会发生什么,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炸烂了石头?」未咲愣愣地说道「如此寡谋莽断,你脑子怕是连彼面的脚指头都够不上」
真面回以苦笑。
「你就不觉得愧对祖先?」
「拿我跟舞面彼面那样的人相提并论,只会让我伤脑筋」
「才怪。才不是说舞面。我是说你愧对我」
「嗯?」
「听好了。舞面家啊,是我附在宫中女人身上时诞下的孩子所留下的子孙。那时候我疏忽大意,本体的女人已经睡着了,面具却飘了起来开口说话。在那之后,我和那个女人便被唤作舞面御前。也就是说,循着舞面家的家谱追根溯源,最终就会找到舞面御前。以我来说,我就是你老祖宗」
「这么说,未咲misaki这名字……」
「御前gozen,就是御前misaki。是别名」
真面听着自己祖先的失败经历,心中感到悲伤。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