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受不了,你们以为我很闲啊?我这会儿可是为了连环绑架凶杀案而忙得焦头烂额呢!
畠从档案柜中抽出档案。
这是数天前那起车祸的验尸报告,其中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畠不懂为什么事到如今,后藤还要他特地找这东西出来。
车祸是发生在三天前——
这名被害男性突然闯红灯跑到马路中央,才会惨遭车祸。
现场还有目击证人,买完东西打算回家的家庭主妇跟水门管理处的中年男子都提供了证言。不过,肇事车辆也并非毫无过失,这叫「应注意而未注意」。
什么叫「应注意而未注意」?对方突然冲出来,光是「注意」就能回避得了吗?
那些制作交通法规的人,根本毫无考量到人类的反应速度极限。
只能算那位驾驶倒霉了!
车祸现场的那名驾驶人看起来是个一板一眼的人,他脸色发白,光是站着就费了他好大的力气。
看着他那副害怕得声音发抖的模样,真令人感到痛心。或许,他当时正想象着自己的未来会如何悲惨吧。
至今目睹过这幅光景好几回的畠,下定决心永不开车——因为他知道人生在一瞬间崩毁,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打扰啦!」
房门伴随着粗野的嗓音而开启,后藤进来了。这间罗列着档案柜和书架的狭小办公室,在后藤进入后变得更令人喘不过气了。
「你好。」
一名清瘦的青年随着后藤入内。
用不着后藤开口,畠便顿时恍然大悟。一个总是和案件脱不了关系、被后藤带在身边的青年,那铁定就是——
「你该不会就是齐藤八云吧?」
「不用猜了,就是我。」八云冷冷地回复道。
虽然畠仅在上件案子和八云通过电话,这声音他绝对不会认错。
他就是那名体质特殊,看得见死者灵魂的青年。
畠起身和八云握手。他的体温很正常。
接着,他仔细地端详八云的脸庞。
喔?原来他平常都戴着角膜变色片啊。不管是双眼的眼球大小或是瞳孔大小,似乎都没什么差别。
好,我来摸摸看触感如何好了。正当畠想伸手抚摸八云的左眼时,冷不防被后藤一手拨开。
「你干嘛啊?」
亏我正在兴头上呢。
「闭嘴!变态老头!你想解剖他是不是?」
「我可以解剖他吗?」
「白痴啊!你自己去找老鼠将就一下吧!」后藤口沫横飞地大吼。
这男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畠当然不至于解剖八云,但他确实想要彻底研究八云的左眼。
肉体与灵魂间的相系之物、生者与死者的界线——他的左眼恐怕看得见这些,而这正是畠长年以来持续探索的答案。
后藤大摇大摆地在墙边的铁椅上坐下,而八云则盘着胳膊靠向墙壁。
此时,另一名弱不禁风的男子走了进来。
「呃,不好意思。我是后藤刑警的属下,石井雄太郎。」
和后藤相较之下,他真是纤细得可悲。
石井一鞠躬,像个乖宝宝地恭敬行礼。
「你是后藤老弟的搭档啊?节哀顺变啊。」
「节什么哀啊!老爷子,你忘了自己已经一脚踩进棺材底了吗?」
「受不了,你这男人很聒噪耶。」
畠对后藤的乌鸦嘴一笑置之,将档案一把扔到桌上。
「这就是你要我找的资料。」
「不好意思啊。」
后藤在桌上一页页翻开资料。八云探身窥视,而石井则因为房间太过狭小而只能杵在门口。
「没有错,就是这男人。」
八云指着解剖遗体时拍下的脸部特写说道。
他的额头到鼻子间有一道撕裂伤。尽管相关人员在拍照前已将血拭净,依旧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这男人瘦得有些异常,表情看起来很神经质。
他名叫安藤圣,今年二十五岁,父亲是九州的县会议员。直到去年年底时他都还是司法实习生,但后来出了一些麻烦,死亡时为待业中。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突然对这起车祸有兴趣?」
畠啜饮着茶水问道,毕竟后藤事前什么话都没对他说。
「说来话长啊。」后藤不可一世地盘起胳膊。
「那你还不快点说?」
真是的,他就不能再机灵点吗?这男人就是太直肠子了。与其说他是热血刑警,倒不如说他是笨蛋——畠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