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我感觉仿佛好久都没看过有贺老师的笑容了。我们座位在准备室面对面,应该随时都能看到对方才对,看来,我这个星期真的是一直埋头盯着桌子去了。
「不过,真的太好了。拜托我带你散心的时候,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带你去哪里比较好……。到头来,就按自己的爱好选择了话剧……」
「没事,我真的感觉心情舒畅多了。今天的话剧很有意思,故事也浅显易懂。如果是那样的话剧,中学生也能正常观赏」
「是啊,其实我也想带社团的学生们来看,但毕竟要花钱,就……」
「倒也是」
我点点头。今天看的话剧票为两千五百日元,我觉得对高中生还是门槛太高了。不打零工的话,恐怕没办法轻易地支出这笔费用来看戏。
「因此,我就想将我自己所看到的内容尽可能地也传达给学生们。舞台构成,演出细节,这些都可以在演剧部公演时当做参考」
「原来如此……可是,用讲的方式传达舞台的内容,会不会太困难了?怎么说好呢……譬如说,不是有临场感,氛围一类的东西吗?那些不身临其境就感受不到呢」
话音刚落,有贺老师呵呵一笑,说
「也没有那么困难,关键在于把握要点。要点就是应该传达什么,可以不传达什么。弄清了这些,将话剧内容告诉学生也就没那么困难了。只要熟练了,就跟教授课本内容如出一辙」
「真的吗?」我反问。我觉得,传授话剧内容与教授课本内容的难度截然不同。真的是熟不熟练的问题吗?
有贺老师从吃完的意面盘子里拿起餐叉,在盘子上轻轻敲下。
「真正困难的,反倒是这种东西」
「是指什么?」
「味道。味觉是非常难以表现的感觉。真的很难将食物的味道传达给别人。而且,味觉本身虽是化学物质的受体感官,但菜肴不光有味觉,而且还有嗅觉、视觉、触觉复合来体现。要恰如其分地将这种综合体验告诉别人,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如果可以,让对方去吃同样的东西是最好的办法」
「将吃过的东西的味道,教授学生吗?」
「是的。我会教授住宿生种种美味。光教念书,作为老师可不算尽职尽责呢。我想把我能教授的一切,全都教给学生……」
有贺老师激情洋溢地讲述着,突然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说了些奇怪的话……我这人,很奇怪吧」
「不,哪有」我连忙摆手「我对你反倒很钦佩。我光教念书就已经捉襟见肘了。你说得对,只教念书的话,培训班也能做。学校不是光教念书的地方。你让我久违地想起了这个天经地义的道理」
我并非场面上的恭维,而是发自内心感到钦佩。对学生如此真挚的老师,现在可不多见。身为同一辈的教员,我觉得应该真心实意地向她学习。
店员撤下了餐盘,端上了餐后咖啡。有贺老师享受那四溢的醇香。她一举手一投足都仿佛画儿一般。
「伊藤老师」
「在」
「老师你对教育的极限作何理解?」
「教育的,极限?」
意料之外的提问,令我措手不及。
教育的极限,又来了个十分宏大的命题。
「极限的话,那个……不好意思,是什么意思?」我反问道。
「伊藤老师,你觉得能教给学生的东西,到底有多少?」
「有多少吗。我想想……」
感觉是个相当深奥的命题,但我从未认真思考过。而且,还要从教师的身份出发。
「……比如说……」我一边想一边说「知识的话,我觉得再多也能教。因为如何使用知识,对知识持怎样的观点,终归还得看个人。尤其是道德之类的东西尤为显著。就算你告诉学生不能去当小偷,也无法在本人心里建立相应的伦理观。这是因为,当不当小偷不是别人让不让你去当,而是自主判断能不能做那种事……。因此我认为,教师所能教授的东西,实际上是非常渺小的。真正重要的事情,只能靠自己去发现吧……」
我觉得这番话讲的很帅,我比自己想象中要崇高一些。有贺老师也说「伊藤老师真的很为学生着想呢」对我微微一笑。我感觉到她对我的打分有所提高。
「那有贺老师怎么看呢?」
「我认为,教育的极限就是“自己”」
「自己?」我感到疑惑「此话怎讲?」
「意思是说,我们所能教的东西只有自己。不论再怎么勤奋,我们也只能教授我们自己所知道的,自己所拥有的,我们自身的组成部分,除此之外什么也教不了。物理层面上即是如此,理论上同样也是。教育的极限,就是名为自身的界限」
「名为自身的界限……」
「所以,在教授他人的时候,首先必须保证自身的学习。自身所学与教授他人直接相关,是在输入与输出之间的无限重复。我认为这就是教育的本质,同时也是教育的极限」
所以,我每天都在学习——有贺老师说道。
我想起,识别组子也讲过差不多的话。
5
四月临近结束。
过了这个星期就是黄金周的连休了。连休结束后马上就是运动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