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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人问苍衣
「看得见么?」
「……!」
苍衣点点头。因为他『理解得了』。
「你知道?」
「……!」
苍衣摇摇头。因为他『没有知识』。
男人说道
「既然如此————你的〈断章〉可能已经进化到了不具备知识也能理解的程度了。这样下去的话,终结就为期不远了」
………………
†
失去主人的『神狩屋』的一天,又开始了。
用老照相馆的建筑改造而成的这家旧货店,这几天来一直在门口挂着歇业的牌子,可是偷偷地并没有上锁。
旧货店失去主人,已经丧失了原本的功能。白野苍衣今天也来到店门口,手放在门上。嘈杂的蝉鸣声从天而降,空气似乎都带着能够自发光的热量,铁制的门把手在这炎炎夏日中被烤得很烫。苍衣一拉开把手,散发着灰尘味道的冰冷空气便从昏暗的店内流出来,接触汗湿的肌肤。
「……午安」
苍衣拉开咯吱作响的老旧木门,向里头呼喊,呼喊的声音几乎都敌不过玻璃摇晃所产生的声音。
少年穿着学校制服的短袖衬衫,体力和意志力被夏日的酷暑所剥夺,就像个病号一样精疲力竭,声音有气无力。
自不用说,他的这种疲惫并不只是夏日的酷暑造成的。他的身心,特别是精神方面,最近每天都如同走在紧贴悬崖峭壁的狭窄道路上,状态一直很危险。
再来打个比方吧,他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断掉。
苍衣这几天每天都以这种状态来到这里。
三木目医生告诉他要休息,他自己也很同意。可是碍于噩梦侵扰,他仍旧害怕睡眠,根本做不到身心放松地睡觉,所以就算让他休息他也不知如何是好,非常发愁。
他想,既然如此,索性就在这种地方将体力用尽,在家安心休养为好。
苍衣确实不会否认,来到这里是出于责任心和使命感。
但最重要的理由是,在家里平静不下来。由于苍衣在父母面前要隐藏自己高度的疲劳,装出很有精神的样子,所以苍衣在家都在勉强自己,在〈支部〉里能够露出疲态,反而能让他平静下来。
「……哎」
苍衣一进门就如同气力耗尽一般站在了原地,一边听着门在背后关上的声音,一边发出叹息。
屋内是开着空调的室温,大部分的灯没有开,十分昏暗。当苍衣离开外界灼热的空气与直射的阳光逃进里面的时候,肩膀伴着涌上来的安心锤了下去,学校指定的包要掉下去一般,卡在了手臂上。
吸进肺里的,是已经深深染进历经岁月冲刷的木制建筑和货架的灰尘味道。
旧货的味道。虽然实在不想相信,但这个对苍衣来说已经熟悉的味道,如今就算什么时候消失都不奇怪。
「……」
苍衣不想深呼吸也不像叹气地呼出一口气,抬起脸,走了进去。
他穿过货架之间走向店里头,只见柜台周围点着灯,有两个少女的身影。
一个女孩正专注地进行打扫,甚至没有注意到苍衣的到来,另一个少女明知苍衣来了,脸却仍旧对着圆桌,看也不看苍衣。苍衣走近之后,做着清洁的女孩总算注意到了苍衣,头发上卡着几只菜色发卡的小脑袋转向了苍衣。
「啊,白野!」
「嗯,午安」
苍衣努力在他疲态百出的脸上露出平时的笑容,对田上飒姬回以问候。
飒姬穿着短裤戴着围裙,脖子上用绳子挂着一本笔记本,正在细致地进行清扫。她用灿烂的笑容回应了苍衣的问候之后,又立刻充满活力地说了声「我去泡茶!」,就快速地朝放茶具的柜子去了。
飒姬这样的身影,是与之前并无二致的场面。
这一如既往的场景,却让看到它的苍衣脸上笑容变暗。一方面,是因为飒姬不管怎么打扫,都不会有客人来店里,另一方面,是因为给她做工作指示的经营者不在,她只能几乎整日就像一张唱针松掉的唱片,不断地重复店内的打扫。
「……嗯,谢谢」
苍衣忍住心中挥之不去的痛,温柔地向她道谢。
然后,他眼睛从不忍去看的飒姬身上移开,把包放在了客用圆桌旁配套摆放的一张椅子上。
包发出沉重的声响,苍衣的手臂和肩膀得以从重荷中解放。苍衣拿到这里来的包里面塞满了东西,比上学带着字典时还要重。
听到这个声音,之前看也不看苍衣的时槻雪乃,稍稍抬起视线。
尽管时值暑假,她仍旧跟往常一样穿着长袖的水手服,一边如抚摸般摆弄着从袖口露出来的绷带,一边摆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她虽然这个样子,还是跟苍衣说了话
「……搞清楚什么了么?」
「不,还完全没有……」
「哦」
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