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妻子认定它是女儿的手,握住了它。
看到这一幕的自己气疯了,不假思索地逮住了那只手,可就在那个时候,脑后的头发被抓住,脑袋被一次又一次地砸向窗户的护栏。
他回想起来了。他连忙呼喊妻子的名字,坐了起来。
「叶子……!」
可他眼睛看不清。他对无比模糊的视野感到焦虑,手指伸进纱布的缝隙间摸到眼角。随即,随着一阵疼痛,干枯的血和眼脂混合起来的东西被剥落,视野仅在模糊程度上得到了很大改善。
这是一个格局十分熟悉的独间病房,和妻子住院的病房是一个类型。
他眼睛几乎睁不开,视野就像从针孔里窥视一般,狭窄而模糊。黑暗的病房的景色,映入他狭窄模糊的视野,他四下张望。
然后,被白窗帘遮住的窗户,进入他的视线。
一看到那面窗户,窗帘后面的护栏的景象便浮现在他眼前,他不禁触摸盖在自己脸上的纱布,把注意力转向自己的伤情。
「……」
感觉得出来,脸上和头上有无数的伤和肿块。
恐怕缝合过的伤也很多。而且,鼻骨似乎折了,里面很痛,无法用鼻子来呼吸。
口里是药和血的味道。
嘴里也有伤。喉咙很干燥,很痛。
「……」
伤痛、恐惧、窝囊,还有对妻子的担心,都让他恨得牙痒。
在那之后,妻子怎么样了?她没事么?
他怀着忧虑,从床上站起来。撑在床上的手上也贴着纱布,渗着血。骨头很痛。
腿和腰也感觉不大对劲。
四肢的感觉很迟钝。清晰的只有伤痛与头痛。
即便这样,真守还是没办法呆着不动。他不论如何也要弄清楚妻子的情况,否则不会罢休。
自己睡了多久?现在几点了?
到处看了看,可既没有找到手机,也没有发现时钟。
能搞明白的,只有现在是晚上。真守靠近窗户,想看外面,手放在窗帘上。
……
而他一下子停住了。
那个从窗户伸进来的『手』,在他脑海中浮现。
迟疑。
寂静。
实在静得太令人发寒,一眨眼————真的就是短短一眨眼的犹豫所产生的空隙,便足以改变他的想法和动作。
「……」
真守挥开一切,掀开窗帘。
铝制的护栏,以及装了钢丝的玻璃窗露出来。
在那边,他看到了夜色。没有月光,只有医院招牌的昏暗白光,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来往,仿佛死了一样,黑暗、停止的夜色。
夜已深沉。
没有动静,没有声音。
只有充满墨汁一般的黑暗。
像坟场一样,静止的停车场。
一看到这番情景,他便出于常识,对前往妻子所在的病房产生了迟疑。
但是,不安和担心堵在他的胸口,卷起漩涡,他的心不允许他什么都不做。
应该按铃把护士叫来么?
这种迟疑在胸口窜来窜去,他在住院楼与世隔绝一般的寂静中,无法睁开的眼睛睁开了片刻,向玻璃外面的夜色注视。
就在此刻。
忽然,视野下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他瞬间屏住呼吸。那个身影就像幽灵一样,出现得太过突然。那个人影穿着白色的睡衣,头上缠着绷带,手无力地伸向前面——————
「…………叶子……!?」
当他搞清楚的瞬间,脱口而出。
她不仅丧失视力,全身的骨折还没有痊愈,而且由于大脑和精神所受到的伤害,一天大半时间都会在睡眠中度过。然而,她却在医院外面。
他的头脑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无法理解眼下发生的事情。绷带女正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走在漆黑的停车场上,他看到了这异样的情景后僵住了,但不久,他在这幕情景中,发现了更加可怕的东西。
有一只手,正拉着妻子的手。
那个是『手』。不是任何『人』,不是任何『东西』。
从黑暗中生出的煞白的『手』,正拉着妻子的手。『手』又细又长,让人分不清手肘的位置,就像绳子一样在黑暗中延伸,后头仿佛溶化一般消失在黑暗之中,看不到根部。
从手的高度感觉,仿佛那里有一个看不见的小孩子。
妻子被这样的『手』拉着,仿佛要缓缓地被拉向黑暗之中,迈着蹒跚的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