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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跟不上了。人快要死掉了。
倒头痛哭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之后,只剩一具空壳。
可就算要完全变成空壳,不安又太过强烈,记挂又太过深沉,而且现实又太过目不暇接。小玲被现实绊住,无法完全变成一具空壳,她的心房,就像一具塞满乌黑泥水的空壳一般。
湖乃美,然后还有父亲。他们是支撑小玲的精神及生活的仅有的两根支柱,而这两根支柱忽然间一起丧失了。支撑小玲的东西如今已是摇摇欲坠,实际上,小玲也想干脆放弃。可是,支柱已经丧失了,所以根本无从放弃,这让她非常矛盾。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深夜的住院部中弥漫着的,仿佛能将人压垮的寂静之中,小玲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么想到。
医院的寂静仿佛能透进全身,整间病房在这种寂静的笼罩之下,只能勉强看到走廊上常夜灯的昏暗灯光微微从门缝中透进来。
在眼前,是沉沦在黑暗中的病床,还有躺在上面的母亲发出的鼾声。
床头侧旁是已经拉上的窗帘,后面被遮住的是安装着铝制护栏的窗户。
父亲大辅就是撞了这扇窗户的护栏,因伤也住进了这家医院,但在另一间病房里。这不是意外。他反复地用脑袋用力去磕护栏,造成头骨开裂,听说护栏还有地上全都是血。
主治医生说,从情况上来,可能是他自残所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当时应该同在这间房中的母亲一直沉睡着,根本无法问她,连她对此是否知情都不得而知。
父亲躺在床上,头上被渗血的纱布包着的样子,跟从家中窗户跳下去被送往医院的母亲非常相似。
当她看到父亲的瞬间,是种快要错乱的感受。
但她觉得,自己要是在这里倒下的话,感觉自己也好,父亲也好,母亲也好,全都会完蛋,于是她拼命地支撑了下来。自己要是不努力支撑的话,就没有任何人能挽救这个家了。
没有能够依靠的人。没有亲戚。
那个叫做〈支部〉的团体,也根本不想去指望。
请求行政支援?不行。这样一来,妹妹已死的事情就会败露。她已经不知道该依靠谁了。剩下的,就只有自己了。
就只凭着这样的想法,小玲才能够像这样呆在这里。
不然的话,小玲肯定早就大哭、大喊、哀叹起来,无法保持正常了。
光是挚友的死,本来就足以令她痛苦欲绝抛开一切了。小玲放在腿上的这只手上,如今仍旧能够鲜明感觉到,残留在上面的秋山湖乃美的重量。
那是湖乃美的————头发,和头的重量。
在那个瞭望台上发生的事情,深深地烙在了小玲的手和眼皮下面。
缠在指头上的头发仅在短短瞬间咻地绷紧的那份触感,还有随后挂在头发根部的重量,咕噜一下从胴体上滚落到石砖上的那份触感,都随着那幕场景一并在小玲的五感中复苏。
「………………唔……」
在小玲心中,是悲伤。愤怒。
同时还有恐惧与怯弱。
然后,她还对害怕挚友之死的自己,感到了绝望。湖乃美是自己的挚友,然而自己竟然对她的死害怕成那样。而且在那个时候,自己什么也没表示。
湖乃美的尸体明明都被丢进山里了。
她明明都死了,尸体都被藏起来了。
她的家人一定会闹得不可开交吧。
而且湖乃美的手机就在父亲大辅的持有物中,那部手机里有湖乃美家里的来电,以及电话留言。在最后看到的时候,已经来过三通电话了。
小玲,无视了来电。
留言也没有听。
说不定现在的来电数量更多了。可是,小玲别说是与湖乃美的父母冷静对话了,就连冷静去听湖乃美的父母留下的电话录音的信心都没有。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与她的父母对话,这种事怎么可能办得到。
亲眼看到她的尸体,亲手感受过那份重量的自己,根本不可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若无其事地和她的家人对话。
湖乃美。
湖乃美。
湖乃美。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样下去,我会被怀疑吧?
肯定会被怀疑的。湖乃美说不定在出门前跟家里人说过是来见我的,这样的话我会被怀疑的。警察来之后,家里的情况就会被看到,妹妹不在的事情就会露馅……这样的话,这个家就都…………
不行。不行啊。
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才好啊?
「…………………………!」
小玲坐在黑暗中垂着头,脑袋在悲伤、不安、负罪感的用作下乱作一团。
然后……
心乱如麻的小玲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