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得已一个人回家的情况感到不满。
然后是从小学就一直很要好的朋友在眼前自杀而死的打击和悲伤。
还有,这份打击和悲伤,因为那位朋友自身留下的遗书而注进了水,变得像泥一样浑浊。
莫名其妙。
无法接受。
感情无处宣泄。悲伤也好愤怒也好,烦躁也好不安也好,这些令人发毛的感情犹如侵蚀内心一般扩散开来,与接触皮肤的黄昏时分的闷热空气合起伙来,令身心疲惫。
要是胡闹或者大叫,或许能轻松一些,但不论心灵还是身体都没有那个力量。
现在,阿纯内里和身体里都是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在回家的路上踽踽独行。
这个时候,树里她们应该正在和自称捡到手机的人碰面吧?
阿纯对这种事情并不觉得羡慕。毋宁说,树里她们竟然在好朋友刚死的这种时候,若无其事的因为这种事而跑出去,让阿纯十分费解。
————大家都好奇怪。
阿纯心想。阿纯个子高,很显眼,人们认为她是圈子里的中心人物,她自己也表现成那样,可实际上,阿纯是个胆小鬼。
说坏话也是,霸凌也是,其实都让她的良心过意不去,讨厌得不得了。
可她要是不那么做,就会被圈子里的所有人排挤,而阿纯讨厌这样,所以有时候会通过带头那么做,拼命地保护自己的立场。
她死也不要受到安奈那样的对待。
要是被大伙排挤就完了。实际上,安奈不也是受到了过分的对待,想要逃避树里她们的圈子么。
阿纯之所以一边在心中道歉,一边和大家一起欺负安奈,仅仅是为了不被当成不合群的人。所以正因如此,阿纯才对麻美那个独善其身的『遗书』的内容气得不行。
没错————『觉得我们一直都在做坏事』的,是阿纯。
麻美开始做坏事了,所以不想被大伙讨厌的阿纯也跟着开始做坏事了,麻美继续做坏事了,所以不想被大伙讨厌的阿纯也跟着继续做坏事。
想死的是自己才对。这些事情一直消磨着神智,成为令人讨厌的负担。然而问题刚一发生,元凶竟然假托遗书来找借口,一个人以死亡的方式来逃避自己的责任。
不可理喻。
开什么玩笑。
麻美的死带来的打击也好,悲伤的心情也好,全都在这种感情之下丧失了。
阿纯感觉那种语气就像在说自己死了朋友也一点都不伤心,根本不是人一样,对『遗书』中流露出来的自私越想越来气。在这之后,麻美应该会办葬礼吧?
虽然自己不去不行,但根本不知道到时候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冥福。
如果到了葬礼上,心情还是无法平复的话,估计会在她的灵前大叫「叛徒!」「卑鄙小人」这种话吧。
「……」
阿纯一边随着呼吸将这种忧愤吐出来,一边愤懑地在地上跺出声音,走在住宅区的路上。
因阴云和夕暮变得朦胧昏暗的小镇上,尽管温度下降了不少,但空气依旧十分闷热,萦绕在身边久久不散。微微出汗湿哒哒的皮肤接触到充满湿气的空气,仿佛水分在皮肤上凝结成水珠一样。
阿纯在这样的感觉中,埋头往家走。
千家万户都已各自开始准备晚饭,每当从民宅前面穿过,就会不时地闻到菜肴的味道,路上基本没有人。
在这家庭的味道中,阿纯一个人埋头前行。
她心中,有一股孤独感。闻着从住宅区的四面八方飘散出来的家庭的味道,阿纯想要回到朋友们身边,可是阿纯从小时候起,总是只有自己不得不离开一起玩的朋友独自回家。这样的家庭,除了是孤独的象征,再也不是别的东西。
踏、踏、
凉鞋接触地面的声音,在孤独的心中,寂寞地回响起来。
在潮湿、昏暗的空气中,路两旁房子前,玄关灯星星点点地开始亮起来。而她,形单影只地走在这样的道路上。
从小时候起,她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过无数次。
通向阿纯家的是从国道延伸出来的狭长道路,没有店铺,充其量就只有老夫妻开的理发店,然后就是公园了。
当看到公园时,当快到家时,就会觉得好寂寞。
那所小型公园只有三件游乐器具,阿纯从小时候就爱在那里玩,感觉已经成了自己家的延长线。
一遍遍生锈又一遍遍重漆的车挡,然后是以此为分界线的,有一半已经被沙子取代的石砖地。
那一幕情景,被竖在公园入口的路灯照亮,在路的一头露了出来。面对这一尘不变的情景,阿纯快要唉声叹气起来。
……就在此时,她忽然在路旁注意到了一个陌生的东西。
「嗯……?」
在昏暗之中,一盏远远能够看到的,灯光昏暗的路灯之下,孤零零地放着一个包。
那个包,阿纯认识。那正是她所上的高中所指定的书包。那个包在路灯暗淡的灯光的照耀下,孤零零地被遗忘在了公园的入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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