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玫瑰公主·下 七章 宫楼房间的诅咒之兆

emsp; 『这是很朴实的感想,非常不错。其实,与其说那是给予痛苦的刑罚,不如说是对宣讲神之王国的耶稣的讽刺。将头戴荆条王冠的耶稣当成国王,藉此来嘲笑他的悲惨王国。在这层意义上,被戴上荆条的人,或许也可以认为是被荆棘覆盖的国家的比喻』

  「被荆棘覆盖,比喻王国……?」

  苍衣陷入沉思,转动大脑。

  『另外说到被植物覆盖的人,从象征学的观点出发,首先就会想到「格林·曼(Green Man)」呢』

  神狩屋接着说道。

  「格林曼」

  『对,格林·曼。在以前的欧洲,以哥特风格建造的大教堂中,墙壁和柱子上会密密麻麻地被精致的雕刻完全覆盖,那种地方本来的意思是怪诞(grotesque)————也就是充满怪物色彩的中心思想占据的异教或地狱等,相传在基督教义上表现的是邪恶,现在人们也正在对此进行研究。

  以著名的“石像鬼”为首,按日本的观点来看很像守护神的外表丑陋凶残的石像,在哥特式教堂中被大量使用。其他还有半人半马的肯特洛伊,生出翅膀的老虎,野兽脑袋的鱼等……总而言之就是雕有很多这类生物相互融合的匪夷所思的怪物。

  即便在这种构思中也相当频繁出现的,在学术上也相当引人注目的,就要数“叶子人(格林·曼)”了。胡须和眉毛都是叶片,全身长出叶片,生出芽的人形浮雕。这样一说感觉如何……像么?』

  「……!」

  苍衣忍不住呼吸为之一窒。

  之前稍稍看到过的,用毛巾被盖着的少年的遗体,以及躺在二楼房间里看上去就像一团草的另一具遗体。还没经过时间多少冲刷的这些记忆,硬是在脑中鲜明地浮现出来。

  「这……」

  『格林曼大多头部被树叶覆盖。就像刚才所说的,胡须和眉毛都是叶片,或表现为从嘴或脸颊生出芽的男性像。其中也有毛骨悚然地笑着张大嘴的男人,从嘴里长出两只硕大叶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浮雕』

  「……」

  越来越像了。

  『相传象征学的研究中发现,那是用来表现早在基督教之前的异教的丰收之神的东西。另外,也指被妖精牢牢结上。不过按照基督教的观点,“异教性质”与“妖精性质”都会原原本本地定为“恶魔性质”』

  「妖精……说到妖精,您说过,送玫瑰公主礼物的,还有施加诅咒的,也是其中一种呢」

  听到神狩屋的说明,苍衣就像要从可怕的记忆中逃走一般,专注于当下的话题。

  「这么说来,用荆棘将城堡周围覆盖的也是……」

  『就会是女妖精——Le fait的手笔呢』

  神狩屋同意这个说法。

  『在格林版的《玫瑰公主》中,是诅咒的力量令城堡被荆棘所包围。佩罗版的《林中睡美人》中,是将死亡诅咒弱化为百年沉睡的仙女为了保护城堡而施展的神通力让荆棘包围了城堡』

  「……相差甚远呢」

  『倒也不错,还有另一个有名的同类故事。生存年代比佩罗还要早的诗人巴西耳(注1)所写的《五日谈》中的《太阳、月亮和塔利娅》中,仙女本来就没出场呢……』

  「连这种版本都有么……」

  『嗯,顺便就基督教来讲一讲,在英国一带的魔女狩猎的记载中,关于妖精的记载比恶魔更抢眼。妖精虽然颇得民众的亲睐,但教会会将它们一同视为恶魔,处以极刑。所以虽然在民间故事中被区分开来,但对于教会而言,妖精和邪恶的魔女,似乎都是一样的魔女』

  「哈哈……」

  苍衣表示同意,但又涌出了其他疑问。

  「奇怪了。那么,妖精也好格林曼也好,都是恶魔的话……为什么在大教堂————在教会会出现那种浮雕呢?」

  『因为宗教中分天堂和地狱,神与恶魔,善与恶』

  神狩屋回答。

  『由于说法是这样,所以两面都必须向信徒展示,让世人畏惧坠入地狱而害怕作恶……情况就是这样。不过在佛教中,会通过使用描绘地狱的图卷来阐述观点。不过讽刺的是,人们虽然畏惧令人讨厌的东西,但乐于去看,艺术家也更喜欢将自己的想象力与技术倾注于这种东西上。我认为哥特式教堂的雕刻,可谓就是这种需要与要求之集大成』

  「啊,原来是这样……」

  ※注1:吉姆巴地斯达·巴西耳,意大利诗人、朝臣及童话搜集者。其最为人熟知的成就是他所著的那不勒斯童话集《五日谈》。

  4

  在这间厚实的窗帘被拉上,灯也不点的小房间里,有套桌椅,桌子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旁边还有大型金属架,上面堆满了业务文件和书籍,充满压迫感的影子洒满房间。

  这里是穿过会客室后的隔壁。

  辉之的书房。

  在这样的小小书房里,身为一家之主的辉之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电脑椅上,光是在暗中无所事事地看着桌上电话亮着的显示正在通话中的红灯。

  「…………………………」

  辉之好像一具空壳,仿佛沉浸在昏暗之中,孤零零地坐着。

  在这个黑暗的屋子里,辉之直到刚才为止一直就像逃避烦躁的情绪一般在打工作上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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