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一真亲眼所见,感觉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夸张。
群草……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眼光,真的能够相信么?
已经有过交流产生了成见的自己这些人,以及听起来很客观的其他评价,究竟哪种才更加可信呢?
「…………」
一真独自一人,用被胸口涌出的焦躁逼得走投无路的眼睛,仰望楼梯,登上去。楼梯发出吱吱的声音,不久,一真的身体快要登上昏暗的楼梯,但头脑中的思维,却没有在黑暗的隧道中有任何进展。
一真一边亲身感受着在焦躁感之下变得紊乱的呼吸,一边来到琴里的房间前面,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在琴里的葬礼过后,一真就从未进过这个房间。因为梢枝的感伤,以及没有精力来打理这种物理上的理由,这个房间应该一直保持着原貌,没有动过。
一真拧动门柄,将门打开。
走廊上的光线射入房间内的黑暗。然后,一直门庭紧锁无人问津的房间所特有的微妙疏远的味道,混在空气中吸入鼻子。
一真找到了壁面上的开关,暗了下去,可是房里的灯没亮。
似乎是从天花板上垂着的拉绳开关没开。一真踏了进去,走向房间内。
「……」
进入这个房间,就算再多一些感慨也应该无可厚非,可现在一真并没有惆怅的余力。
一真的脑袋依旧被其他的烦恼塞得满满当当。走廊上的光线在房间的黑暗中有所衰减,点灯的拉绳在这昏暗的光线中勉强照了出来。一真找到拉绳,拉了下手感僵硬的绳子。
只闻啪饥啪饥的声音,荧光灯闪烁起来,屋内的电灯打开了。房间内部的样子显露出来。虽然琴里性格粗野,房间却收拾得很整洁,这个房间如今,已经连生活感都丧失掉,可能是蒙了一层灰,无处不给人一种暗淡的印象。
这间据说是很早以前将二楼改造而成的,留有和室布局的痕迹的房间里,摆着一张空空的床。
然后————
在看到摆在书桌上的大花瓶进入眼中的那一瞬间,一股仿佛遭受电击的恶寒,窜上一真的背脊。
「什…………!?」
一真在房间的正中央,僵住了。
他全身毛起鸡皮疙瘩。摆在那里的,让人联想到骨灰盒的,白瓷材质的大花瓶中,插满的花束超过半数已经枯萎凋零,花粉与花瓣洒落在桌上,没人处理。
「…………!」
噗通、噗通、噗通,心脏在咕咚。
一真直直地盯着那被孤零零地搁在荧光灯微微闪烁颜色浑浊的灯光下的,枯萎的花瓣变成斑驳的茶色,快要腐烂的花束。
不,不对。这是普通的花。一真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如此心想。
这是普通的,即将死亡的花。这花肯定是梢枝在琴里去世后摆上的。现在没人照料,于是就枯萎了。
只是普通的花瓶。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发生在阿臣身上的〈泡祸〉。自己的〈断章〉。全都是『花』。所以被那些事情害得神经过敏了。
「……」
一真把嘴里干枯发粘的唾液吞了下去。接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环视房间内部,完成本来的目的。
有棒球棍那种长度的话,能收进去的地方很有限。
要么就竖在这附近,要么就在床底下,不然就在壁橱里。
一真事不宜迟开始寻找。他硬是把目光从桌子上扯了下来,将能放球棒的显眼位置扫视一遍。然后,他来到目光所不及的房间里面,站在感觉改装前为和式衣橱配置的,有整面墙那么大的壁橱门前,把手放在了双扇门上。
吱。
壁橱里面挂着的衣服,装衣服的小盒子,以及与房间的整洁相去甚远的很杂乱地收在里面的东西,暴露在外。
琴里在奇怪的地方有些神经质,很在意目光所及的地方于是有收拾,不过收在壁橱里面就不怎么会看到了,所以乱七八糟。一真在这个原原本本地体现出琴里性格的壁橱里,粗略地翻找起来。
一真没有找到球棒,关上壁橱。
球棒应该没有封藏起来,所以恐怕不会放在更深的地方。既然如此,应该就在储物室了。一真认清了这一点,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房间。
「……………………………………………………」
花,消失了。
在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时间冻结了。没有错愕也没有大吃一惊,只是目视到了这个变化后,转过身去的动作也好,思考也好,全都突然而然地,当即停止了。
桌上留下了花瓶,只有刚才还插在里面的枯萎到一半的花束忽然消失了。一真的思维,无法跟上这过于朴实,却又不容忽视的变化。他只是呆呆地杵在原地,时间停止了。
「…………啊……?」
不久,他总算吱了一声。
他,依旧凝视着那只,孤零零地,稳稳地摆在桌上的,没有花的花瓶。
眼前的这一幕,是犹如天经地义一般,“缺失了”的光景。一真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首先怀疑起自己的记忆。
不,确实“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