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石竹花·上 五章 血红血红的黑狗

伦理观与他的心声存在纠葛。一真他们说叔叔坏话,阿臣虽然总是没摆过好脸色,但心里基本上是认同的。

  「……」

  阿臣逃避这尴尬的感情,有些乏力,回到了来时的走廊上。

  即便如此,叔叔说漏嘴的那句带着「琴里自杀是阿臣的原因」意思的话,阿臣还是无法忍受。

  虽然叔叔又丢人又没品味又不懂克制,但正因如此,在那句话里有着从世间角度看到的赤裸裸的真实。那是只要是有常识有尊严的人,应该都不会去看不会去说的,形态丑陋的真实。

  本来就有的自责,再加上感觉接触到了人类精神的丑陋,总感觉有种被踩头的感觉,让阿臣十分失落。在仿佛将心中的那种状态具现化一般的黑暗走廊上,阿臣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

  「……」

  敞开的槅扇中正透着光。然后,阿臣迈着沉重的脚步,到达佛堂前面的时候。

  ————吱

  在垂下的视野之外,从房间之中,传来声音。

  「……!!」

  这一刻,阿臣身体怔住,停下了正要从走廊上踏进屋内的脚。

  以那唯一的,小小的动静为界,精神、肉体、世界,转瞬之间被拉回到了前不久还以为是梦境的东西里。

  那声音,是梦中听到的,仿佛门在动的声音。

  「…………………………!」

  俯视榻榻米和书桌桌脚的视野,感觉奇妙的浑浊,朦胧。

  漆黑的走廊尽头点着灯,昏暗污浊劣化了,微微明灭的电灯灯光,完全无法和居室相提并论。佛堂洒满这样的灯光,像用劣化的胶片放映出来的情景一般。阿臣缓缓抬起脸,视线移动向佛堂窥探。

  可是,房间中只有空荡荡的、自己之前坐过的课桌和坐垫,不像有什么东西的样子。

  「……」

  沉默。

  然后把脚埋进了屋内。

  咿

  踩在老旧冰冷的榻榻米上的触感,以及榻榻米微微倾轧的声音。

  向屋内探出身子,转动脑袋,向里头窥探。安装在屋子里头的佛龛,出现在了在视线前方,阿臣屏气慑息,一时间凝视着释放出沉重存在感的黑门。

  「……」

  老旧的佛龛的门,表面有细微的损失和掉漆。

  门牢牢地关着。

  看上去,并没有异常。

  可是感觉不对劲,有什么牵动着人。想要探寻这股牵动意识的异样感究竟为何物,驻足的阿臣不久察觉到了这件事。

  「………………!!」

  然后在察觉到的瞬间,一股恶寒嗖地窜上背脊。

  门上的锁,打开了。

  掉漆的金色的,用来连接并固定双扇门的锁,从那个方片小五金上解开,挂在上面。在离开房间之前,那把锁应该还上着才对。阿臣仔仔细细地确认过。不可能搞错。

  小五金感觉上也不是自然脱落的。

  是谁,打开的?

  「………………」

  阿臣一语不发,呆立不动。冰冷的东西抚过他的背脊。

  他身上冒出一层冷汗。那个“声音”在脑海中浮现。

  吱,就好像佛龛门在动一般,在这里刚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

  然后,被居室中开始的争吵声打断了的,感觉在那个“梦”的最后听到的,很小,但在寂静之中却非常鲜明的声音。

  阿臣想起那个声音,而在阿臣周围

  ————静

  那个日式房屋中特有的昏暗寂静,弥漫开来。

  这是一股,仿佛是心中绷紧的紧张,原原本本传达到空气中一般,充满强烈不安感的,异样寂静。

  打个比方吧————就好像有什么正潜藏着一般的寂静。

  然后眼前,是不知何时锁被打开的,佛龛的门。

  「………………」

  阿臣是个不相信存在灵魂的现实主义者。然后身为现实主义者的常识与意识,盖过了本能想要发出尖叫的强烈冲动,要求这阿臣的脚、手、眼睛,去确认眼前的“那个”。

  咿

  阿臣,无言地靠近一步。

  穿着袜子的脚踩在榻榻米上,榻榻米发出细微的倾轧声。

  佛龛的门在靠近。阿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的勃动,在胸口下面格外的剧烈。

  噗通、噗通、噗通,心脏跳动发出声音。像是沉浸于意识底层中存在的本能的恐惧,不允许他移开眼睛,不允许他眨眼。

  仿佛一旦视线离开佛龛的门就会发生恐怖的事情般、无意识的恐惧。

  阿臣压低声音,浅浅呼吸。阿臣自己没有注意到,自己就好像害怕呼吸声被听到一样,做着冰冰冷冷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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