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观与他的心声存在纠葛。一真他们说叔叔坏话,阿臣虽然总是没摆过好脸色,但心里基本上是认同的。
「……」
阿臣逃避这尴尬的感情,有些乏力,回到了来时的走廊上。
即便如此,叔叔说漏嘴的那句带着「琴里自杀是阿臣的原因」意思的话,阿臣还是无法忍受。
虽然叔叔又丢人又没品味又不懂克制,但正因如此,在那句话里有着从世间角度看到的赤裸裸的真实。那是只要是有常识有尊严的人,应该都不会去看不会去说的,形态丑陋的真实。
本来就有的自责,再加上感觉接触到了人类精神的丑陋,总感觉有种被踩头的感觉,让阿臣十分失落。在仿佛将心中的那种状态具现化一般的黑暗走廊上,阿臣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
「……」
敞开的槅扇中正透着光。然后,阿臣迈着沉重的脚步,到达佛堂前面的时候。
————吱
在垂下的视野之外,从房间之中,传来声音。
「……!!」
这一刻,阿臣身体怔住,停下了正要从走廊上踏进屋内的脚。
以那唯一的,小小的动静为界,精神、肉体、世界,转瞬之间被拉回到了前不久还以为是梦境的东西里。
那声音,是梦中听到的,仿佛门在动的声音。
「…………………………!」
俯视榻榻米和书桌桌脚的视野,感觉奇妙的浑浊,朦胧。
漆黑的走廊尽头点着灯,昏暗污浊劣化了,微微明灭的电灯灯光,完全无法和居室相提并论。佛堂洒满这样的灯光,像用劣化的胶片放映出来的情景一般。阿臣缓缓抬起脸,视线移动向佛堂窥探。
可是,房间中只有空荡荡的、自己之前坐过的课桌和坐垫,不像有什么东西的样子。
「……」
沉默。
然后把脚埋进了屋内。
咿
踩在老旧冰冷的榻榻米上的触感,以及榻榻米微微倾轧的声音。
向屋内探出身子,转动脑袋,向里头窥探。安装在屋子里头的佛龛,出现在了在视线前方,阿臣屏气慑息,一时间凝视着释放出沉重存在感的黑门。
「……」
老旧的佛龛的门,表面有细微的损失和掉漆。
门牢牢地关着。
看上去,并没有异常。
可是感觉不对劲,有什么牵动着人。想要探寻这股牵动意识的异样感究竟为何物,驻足的阿臣不久察觉到了这件事。
「………………!!」
然后在察觉到的瞬间,一股恶寒嗖地窜上背脊。
门上的锁,打开了。
掉漆的金色的,用来连接并固定双扇门的锁,从那个方片小五金上解开,挂在上面。在离开房间之前,那把锁应该还上着才对。阿臣仔仔细细地确认过。不可能搞错。
小五金感觉上也不是自然脱落的。
是谁,打开的?
「………………」
阿臣一语不发,呆立不动。冰冷的东西抚过他的背脊。
他身上冒出一层冷汗。那个“声音”在脑海中浮现。
吱,就好像佛龛门在动一般,在这里刚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
然后,被居室中开始的争吵声打断了的,感觉在那个“梦”的最后听到的,很小,但在寂静之中却非常鲜明的声音。
阿臣想起那个声音,而在阿臣周围
————静
那个日式房屋中特有的昏暗寂静,弥漫开来。
这是一股,仿佛是心中绷紧的紧张,原原本本传达到空气中一般,充满强烈不安感的,异样寂静。
打个比方吧————就好像有什么正潜藏着一般的寂静。
然后眼前,是不知何时锁被打开的,佛龛的门。
「………………」
阿臣是个不相信存在灵魂的现实主义者。然后身为现实主义者的常识与意识,盖过了本能想要发出尖叫的强烈冲动,要求这阿臣的脚、手、眼睛,去确认眼前的“那个”。
咿
阿臣,无言地靠近一步。
穿着袜子的脚踩在榻榻米上,榻榻米发出细微的倾轧声。
佛龛的门在靠近。阿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的勃动,在胸口下面格外的剧烈。
噗通、噗通、噗通,心脏跳动发出声音。像是沉浸于意识底层中存在的本能的恐惧,不允许他移开眼睛,不允许他眨眼。
仿佛一旦视线离开佛龛的门就会发生恐怖的事情般、无意识的恐惧。
阿臣压低声音,浅浅呼吸。阿臣自己没有注意到,自己就好像害怕呼吸声被听到一样,做着冰冰冷冷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