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用看书用的台灯,所以书桌只能摆在吊在天花板上光色陈旧的荧光灯灯罩下面。
即便如此,周围的光线还是很暗。
由于梢枝是实质上的家庭主妇,打理家务,而且还做着兼职,家中一切事务要由她一手承担,所以这所房子整体上没有进行过修缮。
平时几乎不用的房间特别明显,这间佛堂与客厅还有走廊上的荧光似乎已经被搁置很久。因此这间客厅周围的荧光灯不是劣化就是粘了一层灰,暗淡发黄,不断地闪烁,只会发出朦朦胧胧的光。
架子和地板的背面、缝隙、角落,不管哪里影子都很浓,仿佛要渗出来一般。
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下,阿臣孤零零地,一个人。
虽然阿臣一开始还比较介意手边的黑暗,不过没多久就没去在意了。不是因为灯光变亮了,而是因为阿臣没办法集中尽力去看手上的参考书。
琴里、悔恨,在头脑中浮现。
因为一真很担心,所以阿臣没怎么说,不过阿臣一直觉得,这就等同于是自己杀死了自己所憧憬的两个人中的一人。
阿臣的理性冷静地告诉自己,事情已经发生,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当时该怎么做才对呢,要怎么做才能避免呢。在他理性的厚厚的底层底部,感情犹如吐血一般不断低语。
然后另一个浮现在脑中的————是『花』。
那朵当时顺应冲动,从教室里琴里的桌子上强行带走的,可谓正是阿臣留恋之写照的百合花,就像被人从窗户入侵偷走了一般,从阿臣的房间中消失了。
阿臣最开始怀疑过是遭了贼,可是播放器还有CD等值钱的东西倒是不少,但并没有被顺手牵羊。
唯独花从花瓶中被抽了出来,不见了。
桌子和地板上留下了水渍。
如果不是被偷的,就像是花从花瓶里脱身,从窗户逃走了一样。
在看到的瞬间,阿臣愕然了。
对一切的怀疑短暂地在脑中闪过。不认识的小偷。然后一真带来的,穿着陌生学校的制服,据说是灵能力者的少女和少年的二人组。阿臣怀疑,他们居心叵测,可能欺骗了自己偷了东西。阿臣的性格,并不相信超常现象。他怀疑过,一真也被他们给骗了。
可是阿臣随后又将这些疑问全部赶出了头脑,决定不去追究那朵『花』的事。
这么做的理由有几个。其中之一,是怀疑他们会让一真失望。然后另一个理由,是那个自称叫做时槻雪乃的灵能力者少女,感觉就是被强行带来的一样,始终很不高兴,在得知『花』不见了之后,连句装神弄鬼之类的话都没说,转身就回去了。
然后还有一个理由,这是决定性的。
阿臣察觉到了,自己将身边的那朵花当成了琴里、对那朵花投入了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深深感情的,这个事实。
自己面对琴里的那多花,显然丧失了冷静。
看到花不见了的时候,阿臣所受到的打击之强烈,最先是让他自己大吃一惊。
只要冷静想想,就算没有人指出来也能明白,没有根的花能完好保存在么长时间实在很蹊跷。那朵花很危险,不应该继续拘泥于那朵花。阿臣立刻作出判断,应该马上放弃那朵花。
那朵白色的,百合花。
应该忘掉。虽然直到刚才一直想着当务之急不是那些事情,忙里忙外地帮忙,所以能够不用胡思乱想,可是要做的事情做完之后,独自静下来之后,又不自觉地浮现出来。
那是一真在阿臣房间里,看到那株百合的那一刻露出来的,僵硬的表情。
应该忘记。应该忘记那朵花。应该忘记供奉给琴里的那朵花。
应该忘记琴里的————
这种想法在脑中周而复始,而就在这个时候。
咕咚
忽然从背后传来动静,打破了充满房间与意识的寂静。
阿臣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维持落在手边的状态,停止移动。就像在寻找一般,意识向声音集中,自己的呼吸安静下来。
「…………………………………………」
在生成的寂静中,阿臣的感官与肌肤在探寻着空气及背后。
这股蛰痛皮肤的寂静,很冷很冷,冷得出奇。
阿臣没有转过身去。背后的东西,就算不看也知道。
自己坐在放置在房间中央的书桌旁、目光落在手边参考书上的背影。那边既没有走廊也没有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佛龛。
「………………」
安装在壁柜上,老旧黑漆的门关着的,佛龛。
在坐着的自己背后到关着的佛龛之间的宽阔空间,异常强烈的飘荡,又仿佛同时压在背上一般,引人注意。
————静
深夜房间里的寂静,穿透耳朵。
明明是灯光却诡异地让人感觉到昏暗的,昏黄肮脏、好像掺进灰尘般,朦胧的荧光灯的灯光。
在灯光中,孤零零的,一个人。
刚才的短暂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