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在客房中看到的面目全非的七个人中,除了其中两个也全都是幸三的亲属。
这个镇上的人在亲戚间交往很密切。就算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居四海,只要有事同样会一呼百应回到这里。这是这里的风俗。
血缘和土地的规矩也很独特,甚至让刚刚结婚的牧子感到困惑。
所以牧子通过长久以来积累的经验与吃过的苦头清楚的了解,在这种非常时期最好让幸三来做主,不要多管闲事。
所以牧子像这样回避判断,停止一切思考,也将感情压抑下去。
但是思想是无法完全抑制的。在客房里变得面目全非的七个人中,有两人正是牧子的亲生母亲和姐姐。
「…………………………」
牧子就算不想去思考,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去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回事?为什么?
尽管萌生疑问,但越是去想思维就越麻痹。就像在做梦一般昏昏沉沉的脑袋中,疑问不断膨胀,渐渐扩散。
想来,净是这种事情。
牧子心想,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也发生过各种各样的事件,可是就算得到了解决或是收尾,也几乎没有得到过那么做的理由。
牧子的父亲是一位严格教育者,教过她是非善恶还有规矩,可是没有解释过其中的理由。幸三是个在突发状况下值得依靠的丈夫,但也是个只去解决,不去解释理由的人。
天下间,全都是没有理由的情况。
有时满意有时放弃,发生无数的事情,却几乎没有完全搞明白过,全都蛮不讲理。
今天的事情也是这样。
然后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不能理解最不讲理的就是————发现长女志弦的病情,还有她的死。直到她死之前,不对,就算她死之后一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志弦的文静与聪慧就连身为母亲的牧子也看得出,是个好学的孩子。
不,就算没有这些因素,她也是牧子的第一个孩子,是无可取代的长女。
为什么那孩子非患那样的病不可呢?
为什么那孩子非死不可呢?
而且还是以那种形式。
志弦没有得到作为一个人应该拥有的幸福,并且那样死去。牧子认为其中应该存在某种原因。
没有任何原因就发生那种悲剧,岂能容忍。
应该存在某种原因才对。
「……」
牧子一直怀着这样的思考,活到现在。
然后今天,毫无天理的事情又在牧子眼前发生了。
而且偏偏集中在了为志弦而聚集起来的亲属们身上。不止如此,其中还有牧子的母亲和姐姐。发现志弦病情的时候,她们是最关怀牧子人,为牧子出谋划策,用尽了一切办法。
「……」
牧子眼窝发热,泪水夺眶而出。
明明拼命地不去思考,可是思绪却如河水泛滥。“为什么”在头脑中逐渐膨胀。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天下间全是蛮不讲理的事情。
从舟木家回来的千惠,脚上受了不正常的伤。为她包扎的时候,在牧子心中,疑问与烦闷指向这种蛮不讲理,扩散开。
这样下去,或许就连千惠也被这种不讲理夺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嘎啦
就在此刻,清洗餐具的手掌,感到了肉好像被挖掉的锐利疼痛。
「……!」
牧子瞬间从思虑中被拉回现实。没入水槽里的泡沫中的右手传来剧痛。
可这是感觉过的疼痛。是手指根部或者指尖不留神碰到菜刀的刀刃然后滑下去时的疼痛。
由于洗涤剂的泡沫太多看不清楚,有时一不小心就会像这样受伤。
虽然平时都有注意,但今天这样沉浸在思虑中发呆,会受伤也在所难免。
伤口似乎比想象中更深,在泡沫中作痛。
从发出滋啦滋啦微小声音的泡沫中抽出手之后,充满整个水槽的泡沫在手抽出来留下痕迹的部分,如同渗透进去留下了鲜红色。
比平时更大的泡附着在手上,同时沾满了鲜血。
眼中鲜红的血液从手掌的伤口中渗出扩散,然后从附着在手掌上的泡沫从接触手掌那一端开始,泡沫表面与血液相似性相融并开始侵蚀,一边改变泡沫的颜色,一边让红色扩散开。
皮肤上被挖开的细小伤口,就好像被泡沫侵蚀血肉一般在渗透。
接触到泡之后,放射出浸水时的疼痛的伤口渐渐扩大,流出鲜红的血。
「…………」
牧子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摊开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