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雅孝和那名少女而变得无法挽回的这份恐惧,在沉重的不安中催化,迅速填满千惠的脑袋和全身。
就在此时——
「请问……要不要紧?」
「!!」
突然被一个男生的声音搭话,千惠像弹簧一样猛地从被窝中抬起脸。
她没有察觉到有人。不对,只要冷静回想,确实有人将她带进了房间,可千惠平时不会让外人进入自己的房间,所以无法立刻想到房间里会有其他人。
千惠抬起脸,看到母亲牧子正坐在敞开的槅扇旁边。
然后喊了千惠的白野苍衣神情似乎有些困惑,站在那边的走廊上看向千惠。
「……!」
「啊……呃,抱歉」
看到千惠吃惊的表情,苍衣怯生生的道歉。
千惠不知该作何反应。困惑的千惠没有回答苍衣,几乎乱发脾气似的,将矛头转向另一个人。
「……谁……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是说过无数次,不要进我的房间么!?」
千惠对母亲大声怒吼。牧子的脸阴沉下来。
最开始只是想要发泄,可是吼着吼着对情况有了进一步认识,千惠慢慢想到牧子之前出入过她的房间,也触碰过她的身体,不由浑身发颤。
尽管牧子现在人在门口,可这显然是在糊弄千惠。附着在牧子皮肤上的细菌,如今附着在了整间屋子。千惠一边怒吼,一边想象这样的情景,也猜想到牧子用沾满细菌的手触碰过自己的身体,千惠觉得太不卫生,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她感到肮脏的细菌正附着在自己的皮肤上,如蚂蚁行军般的恶寒爬过皮肤。
然后,千惠注意到自己还没洗澡就被放在了床上,垫在身下的被褥将会成为细菌的温床。千惠仓惶地将被褥掀下床。
「太……太可恶了!!看你都做了什么!」
千惠大叫。
被这样大吼,牧子近乎指责的说
「这也没办法啊……总不能放着你不管吧?」
「我宁可你别管我!」
千惠回答得毫不迟疑,接着起身。她想尽快离开这张已经污染的床。
可是。
「……嗷!」
在放下脚的同时,千惠不堪疼痛,向前栽倒。
她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如被刀割的剧痛在缠着绷带的脚上放射开来,千惠正要从床上滚下去,用膝盖和手撑在榻榻米上,然后皱着眉头向自己缠着绷带的脚看去。
「千惠……」
「不用过来!够了、快从我房间出去!」
千惠垂着头,对想要过去的母亲打出怒吼。
接着,她匍匐在地,忍耐着脚部的疼痛向桌子爬去,向上面伸出手。她记得上面应该摆着很多除菌喷雾。
可是,她的手够不到喷雾器,只有指尖轻轻碰到了一下,塑料瓶倒了下去。
倒下的塑料瓶从桌子掉在榻榻米上,撞到了千惠的膝盖。千惠觉得自己很凄惨,拿起喷雾,含着泪向地面喷洒。
「………………」
沉默之中,唯有喷雾的声音一时间在滋滋作响。
在千惠视野的一头,退到走廊上的母亲困惑地俯视着千惠的样子。
站在旁边的苍衣也是同一个表情。
顷刻之间,千惠之外的所有动作停了下来,房间里唯有喷雾的声音不断作响。不久后,千惠的除菌喷雾转向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和绷带,母子的面色渐渐转为钻牛角尖的样子。
「……」
接着牧子转向身旁的苍衣。
从千惠的角度看不到牧子的表情,但千惠能想到,母子恐怕在赶苍衣下楼。
而如同印证这样的猜想,苍衣向千惠瞥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苍衣此刻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担忧,四目相视的瞬间,千惠内心对苍衣产生了些许罪恶感。
但是,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
名叫苍衣的少年让人很难产生警惕,可他毕竟是雅孝带来的人,与那位名叫雪乃的少女必然是一伙的。
而且,对苍衣产生的罪恶感之所以会转瞬即逝,不只因为这个原因。
苍衣是在牧子的催促下离开的。既然如此,再结合牧子之前那张似乎下定某种决心的表情,很容易猜到这是要挨骂或是说教的预兆。
千惠害怕被骂。
可是千惠在她的洁癖症与固执的驱使下,依旧不断地喷洒喷雾。
如今只是会挨骂的话,已经阻止不了这种基于本能的厌恶感所产生的行为。千惠的视线从牧子身上移开,尽管能感觉到牧子正看着自己,千惠还是沉默不语,执拗的不断喷洒喷雾。
「………………」
「………………」
尴尬,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