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责任……应该还是有人站在她那边提供助力吧。关于复健当然不用说,犯罪行为也要有人恳切关照才能成立。不过,像这样娓娓道出同情话语的我,肯定也在某处虐待正在努力的某人。
毫无自觉地虐待。
如果参与的方式不同,如果参与的时间不同,如果对方不是长辈,如果刚好和朋友吵架心情不好,如果刚好肚子饿感到不耐烦,我应该会劝她即使没有责任能力也要在道义上为自己伤害父母的行为赎罪,或是笑她基于这种奇怪的想法就逃到国外也太夸张了,或是建议她即使费时也应该以正当方式取得工作签证。
毫无自觉这么说。
「嗯,毫无自觉。不只是这一点……应该说她对这一切都毫无自觉。即使得知自己才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母亲并非真正的杀人凶手,她应该也不会承认……就像是会为了维持自我而将自我放弃——丢弃到楼顶。因为她对自己说的谎言过于巧妙,完全受骗上当了。」
羽川说这种话的重量非比寻常。
羽川对羽衣说的这番话沉重如羽。
家住副教授可以说是因为怪异化才存活至今,不过将人类活生生怪异化的这份情感,居然是来自父母的爱情,这简直没救了。昔日差点害她死亡的原因却让她活了下来,甚至无法自杀。
说到这个,我在研究室首次和她交谈的时候,她看起来是人格高尚,稳重可靠的大人,很难相信她在虐待自己的女儿,不过这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立场感到愧疚,所以干脆过度展现稳重可靠的模样。各方面都是我讨厌的「以不幸为动力」这种做法。
「布的怪异……大概是反木棉、白容裔或是肉襦袢之类的妖怪吧。操控布类制品的这种能力,或许是从服装设计师母亲那里继承的天分。在苏格兰会把格纹样式视为家世的表征吧?我也一样,连做梦、做恶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成为障猫,不过当事人没能认知到这一点,真的是一件麻烦事。」
「不是麻烦事喔,是唯一的救赎吧?」
家住副教授离开笼子时,大概心想终于可以成为正常人了,要是如今得知自己不是人类……到时候她真的会放弃活下去吧。
我没自信阻止得了。
「绕了一大圈之后,正式轮到专家出马了……如果是卧烟小姐,应该能以高明手法只封印她的能力吧。」
真是的,太棒了。
还以为已经顺利和那位亲切的大姊姊顺利断绝关系,欠她的人情却有增无减……由于已经失去还她人情的机会,所以只有沉重的利息不断累积。
这样下去,我从大学毕业之后将面临巨额的债务。事到如今察觉被她陷害也为时已晚……不过她说会等我四年,果然是大人的作风。即使平常打扮成那样。
人格高尚的大人吗……
「说到专家,你这次从一开始就和斧乃木小妹一起处理这个事件,出乎意料是最佳组合,是一对好伙伴。『换子』或是『会动的人偶』确实不是斧乃木小妹的专长,但是不死怪异完全在她的好球带正中央吧?」
这是新的着眼点。
把家住副教授形容为不死怪异,总觉得有点牵强,不过她长达二十年「没成长」与「没死」的实绩,要说是不老不死也确实完全不为过。
这么一来,更得在影缝小姐知道之前处理完毕。正义的暴力阴阳师是即使没有杀父重罪也可能制裁家住副教授的唯一人物。
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往事,才会厌恶不死怪异到这种程度……我总有一天会得知真相吗?记得和制作斧乃木所受到的诅咒有关?
「话说回来,既然凑巧聊到斧乃木小妹的话题,差不多可以告诉我了吧?刚才被你随口拖延到现在,不过斧乃木小妹发生了什么事?」
说什么凑巧聊到斧乃木的话题,明明只是羽川强行将辆车放在尸体人偶的轨道上……虽然高中时代发生过各种事,不过再怎么说,羽川与斧乃木也明明没有直接的交集才对。
居然担心一个素昧平生的女童,这位班长简直是完人。
相较之下,我真是不成材。
我刚才说要按照阶段进行,实际上却只是难以启齿而拖到现在……因为关于她受到的处置,我身为委托人深感责任。
「安装眼珠的人偶……擅自制作怪异的斧乃木小妹,被骂得比想像中还惨。我甚至真的以为面无表情的她会被骂到啜泣。该说超乎想像吗,应该说我甚至无法想像,卧烟小姐真的是破口飙骂。」
「那……那位卧烟小姐气成这样?」
即使不认识斧乃木也和卧烟面识的羽川,像是大吃一惊般探出上半身。我终于成功让羽川吓一跳了。
让她受惊。
可以的话,我希望她是被我的成长吓到,不过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我也曾经惹那位大姊姊生气责备,却不曾被她飙骂。
「内页熟女酷似卧烟小姐的参考书被她发现时,她明明也没大声骂我……」
「得知这个事实的我差点就对你飙骂了,不过现在的我没这种权限,所以我就坐着继续听吧。斧乃木小妹后来怎么了?该不会……被处理掉了?」
羽川要笑不笑,半开玩笑这么问我,不过老实说,即使是这个结果也不奇怪吧……应该说,卧烟小姐反常火冒三丈的原因,可以解释成是为了避免进行这种「处理」。
如果影缝先掌握这个事实,身为「拥有者」的她,或许一定得将自己的式神处理掉……正巧如斧乃木自己所说,影缝背负着包括生杀大权的责任。
如果破口飙骂是卧烟刻意夸张的表现,那也可以说这是她「特有」的温柔做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