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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这么想,我就觉得轻松好多,可是也强烈觉得不可以这样。
就在我过著这种正常的日常生活,内心快要习惯的时候──也可能是内心快要颓废的时候。
某天放学回家的路上。
我遭遇了蜗牛。
那天是雨天。姊姊买给我的伞被妈妈扔掉了,所以我淋成落汤鸡,尽量走屋檐下面的路想要回家。
鞋子湿掉很不舒服,所以雨天我会把鞋子用塑胶袋包起来放进书包,光著脚回家。
在雨中,用跑的比较不会淋湿?还是用走的比较不会淋湿?好像有一个问题是这么问的,但是我没用跑的。我一如往常,慢慢走回家。
从学校走回家。
花三个小时走回家。
正常走的话,大约十五分钟就回得了家,但是和云雀姊姊说再见之后,多一秒也好,多零点一秒也好,我想尽量晚点回家,所以走得很慢很慢。上学的时候反而是快快跑。
这种慢慢走的「技术」,一定是我第一个发明的,我觉得好愉快。
慢慢走,慢慢走。
是的,我就像是蜗牛。慢慢的,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回家。
不想回家的我,看到柏油路面凹陷的小水塘,想说反正湿透了就不必躲开,光脚踩下去的时候,听到一声不是水声的声音,传来一种不是水面的触感。
然后也有一种被某个东西刺到的痛楚。难道是玻璃掉在水塘里吗?当时我好慌张。因为现在就算受伤生病,会带我去医院的云雀姊姊也已经不在了。
不是玻璃。
刺到我的是贝壳。
贝壳──壳。
不,虽然是壳,却不是空壳。因为这个贝壳,是把壳里装得满满的蜗牛。
慢慢走的我,把水塘里的蜗牛先生踩扁了。
033
首先是门牙脱落。一下子就掉了。我想是上排右边数过来第二颗。是以我为基准的右边。不过没多久之后,上排左边数过来的第二颗牙齿也脱落了,所以或许没差。
我一开始很高兴。妈妈说乳牙会换牙所以不用治疗,可是我的牙齿在这之前连一颗都没掉。升上五年级,连一颗牙都没换过的人只有我。保健老师对我说,「极少数人」的乳牙不会换牙,但是没关系。
可是,云雀姊姊很担心我,说我一定是缺乏营养。看著这样的云雀姊姊,我担心自己这样下去可能没办法成为大人。
所以我很高兴乳牙掉了。觉得可能是踩到蜗牛先生受到惊吓才掉的。我心里有一半觉得可怜,有一半觉得恶心。
不过这两种想法很快就全部消失了。因为不只是剩下的门牙,其他牙齿也一颗颗脱落,噗咚噗咚掉进水塘。我好慌张,立刻捡回掉落的牙齿,想要重新装好回复原样。可是没能回复原样,哪颗牙齿要装在哪个位置,我一下子就错乱了。
我变得好害怕。
我觉得是我踩扁蜗牛先生的报应。虽然牙龈不痛,全身却开始刺痛。
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班上同学说的「成长痛」。可是当时的我觉得是天谴。
像是全身一直被揍,没办法静心承受的痛楚,使我拔腿狂奔。明明直到刚才都在挑战能走得多慢,却在雨中忍不住向前跑。
可是,就算跑了也没变舒服。太痛了,我受不了。
我觉得死掉还比较好。
我想死了。
所以我寻找高的地方。妈妈曾经告诉我,从高的地方跳下来就会死。
想死就死吧。
我立刻想到学校的校舍,但我往反方向跑了。现在才掉头沿著原路往回跑,我觉得很离谱。
我听到劈劈啪啪的声音。之后回想起来,那应该是衣服裂开的声音。也可能是书包背带陷入皮肉的声音。
我看见停车场。两层楼高的立体停车场。感觉不够高,跳下来不一定会死,但我下定决心挑战看看。
我实在等不及电梯开门,在疼痛的驱使之下,高速冲上安全梯。
从楼顶跳下来就可以变得轻松。可以摆脱这股像是从内侧与外侧同时勒紧我的痛楚,获得自由。
只要放开生命,就能解脱。
但我用尽力气了。我在快到楼顶的地方倒下。陷入皮肉的书包像是要扭紧身体,像是要扭断全身,我好不容易才脱掉。捡回来的牙齿也在这时候全部掉到地上。
我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还以为是因为昏迷,但我发现是因为我倒地的时候,长到大约一公尺长的浏海遮住我的脸。
034
当我察觉的时候,我已经成为大人了。一直被要求赶快成为大人的我,希望赶快成为大人的我,真的变成大人了。
刚开始,我以为是穿越时空。我以为我在这条阶梯睡了十年左右。但是我逐渐回想起昨天的事。
全身的疼痛已经消退了。
嘴里的牙齿长齐了。包括原本没长的最深处,右上、右下、左上、左下都各长出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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